打断我的是陆祁的手机铃声。

陆祁接起电话。

那头的声音在冷寂的卧室回荡。

祁哥，我做噩梦了，我梦到哥哥了……我好难受啊……好，你别怕，我现在过来。

陆祁很急切。

他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要走。

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而我早已收敛情绪。

没事，回来再说吧。

4.第二天醒来，床的另一侧没有人睡觉的痕迹。

还有几天就要走了，我索性辞了工作。

昨晚收拾出来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要捐赠的。

拎出去给快递员的时候，发现对门非常热闹。

工人们进进出出，都是崭新的家具。

明明人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陆祁。

他揽着江尔曼的肩，指挥着工人摆放家具。

陆祁这人，很注重这些细节。

当年我和他搬进来，他也是这样，特意休假盯着人。

他说，家就是要这样。

可是现在我的家，已经很少他的身影了。

小姐，小姐？

您的寄件码是？

快递小哥叫醒我。

屋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

快递员刚走，江尔曼就蹦蹦跳跳出来。

念念姐，祁哥说我老是做噩梦，就把这买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哦。

江尔曼凑近，装作可爱的模样，大眼睛忽闪忽闪。

对于她，我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我不想理她，正要回去。

江尔曼却像是中邪一样往后跌。

正好撞到搬柜子的工人。

后腰就磕到了柜脚。

啊！

江尔曼疼得眼睛渗出泪珠。

陆祁听了声音也跑出来。

他扶起江尔曼，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一下下揉着她的伤处。

陆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云念，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女人一样吃醋！

江尔曼脸色发白。

祁哥，别骂念念姐。

是我，我不应该住过来打扰你们……我就是个多余的。

你怎么会是多余的，你是我妹妹！

我的额角一阵阵疼。

他们的兄妹情深无论看几次都只觉恶心。

我的门被一手抵住。

云念，给曼曼道歉！

我忍不住了。

我没做的事为什么道歉？

陆祁回怼：你做这种事还少吗？

我冷笑连连。

他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江尔曼在一旁弱弱地摆手。

别为我吵架，对不起，都是我没站稳……陆祁握住江尔曼的手，却瞪着我。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这种人。

那么恶毒，眼里容不下沙子。

他的眼神像刀，把我的心划得淌血。


男友和干妹妹开房，遇到扫黄被抓了。

我去赎人的时候，他顶着一脖子的草莓印。

正在安慰一旁捂脸哭泣的干妹妹。

曼曼家里的锁坏了，她太害怕了，我就出来陪她。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质问他。

但这次我不想再做他嘴里的泼妇了。

我淡定地签字，一言不发。

扫黄队的朋友问我：家属吗？

我摇头：邻居而已。

低下头，我给我妈发消息。

你说的联姻，我同意了。

给我三天，三天后我就回家。

1.从派出所出来后，哭哭啼啼的江尔曼上车坐了副驾。

我也懒得多说，正要启动车子，她却拉着我。

却是转头对陆祁说。

祁哥，我怕，我不喜欢坐别人开的车。

江尔曼眼眶里还有泪水，鼻子也红红的，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扯开她的手：不坐就下去。

车子的气氛一下冷凝。

江尔曼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

后座的陆祁语气狠厉。

云念，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冷血？

你明知道曼曼因为她哥的事有阴影。

你就不能体谅下吗？

行了，你下车，我来开。

然后，陆祁直接下车，砰一声打开我的车门。

寒风卷进车内，我冷得一激灵。

我不动，只静静看他。

在我面前一向沉着的陆祁却变得粗鲁。

强行解开了安全带，把我拖下车。

我踉跄几下，膝盖半跪，才没狼狈摔倒。

陆祁坐上驾驶座，看也不看我，只揉揉江尔曼的发丝。

别哭了，我先送你回家。

祁哥，你对我真好。

江尔曼有意无意看我。

最后，陆祁只留下一句。

你那么大人了，自己回去吧，我先送了曼曼，很快就回家。

他们扬长而去。

我看到江尔曼凑过去吻了陆祁的侧脸。

手机震动，我僵硬的手指点开接听。

念念，顾宵的照片看了吗？

顾霄是我的联姻对象。

是个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的男人。

电话那头，妈妈语气欣慰。

念念，你真的长大了。

你爸老了，这些年为你离家出走的事发了几次火，你能回来就好。

我抬头看路灯下的小飞虫，脑内记忆凌乱。

当年我就是因为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才离家出走。

遇到了陆祁，我曾觉得无比幸运。

恋爱七年，陪他从无到有。

就因为他的一句太早，我堕胎几次。

那时候真挺傻的，以为有他的爱就够了。

可是现在，我却一点苦都忍不了了。


2.到最后，我是自己打车回去的。

不管我的态度如何，陆祁到底是心虚。

所以没多久，他也回来了。

正好看到我在收拾东西。

衣柜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大半都丢进袋子里。

怎么开始收拾衣服了？

陆祁的表情犹疑。

断舍离。

我敷衍着他，只希望他赶紧去洗澡。

陆祁身上甜腻的香水味让我犯恶心。

他沉默一瞬，没听出不对劲。

自顾自地说。

丢了也好，到时候咱们结婚再买。

或者换套房子也行，你觉得呢？

陆祁似乎真的在畅想我们的未来。

他在偷看我的反应，我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换作平时，我一定开心到落泪。

但现在一滴泪也不想为他而流了。

我的冷淡让陆祁觉得没意思。

他知道我生气，却不会去哄我。

今晚已经是难得的让步。

陆祁去洗澡了，手机还响个不停。

我被烦得不行，就拿来瞥了一眼。

江尔曼给他发了好几张双人的婚纱照。

中式西式都有。

我的心一下下钝痛。

原来陆祁的不耐都只是对我如此。

之前我兴致勃勃拉陆祁去试婚纱。

结果他却总是放我鸽子。

都一样，随便买好了。

陆祁皱眉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

他对我的不耐不是假的。

数十张照片里的柔情也不是假的。

你干什么！

突然，一股热气袭来。

陆祁用力夺过手机。

力气很大，我被推到床上。

你不懂这是隐私吗？

陆祁的脸被热气熏红。

语气却冷得让人发抖。

我默默看了眼手掌的划痕。

已经开始渗血。

其实就算刚刚陆祁不来，我也不会再往上翻了。

那几千条有来有往的暧昧短信我早看过。

从凌晨翻到天亮。

眼睛红肿还要装作刚睡醒。

可谁能想到呢。

恋爱七年，我们的聊天框，永远是我一个人在吵闹。

偶尔陆祁兴致来了，会回复一个表情包。

我就像个小丑。

对不起，我不会看了。

我垂眸，道歉。

陆祁一愣。

3.陆祁似乎对我的反应没有预料。

那个照片，是曼曼说新娘试婚纱很累，所以帮忙试试而已，你别误会。

而且你也知道，她哥去世，我就当替她哥看看她穿婚纱店样子。

我默默听着他蹩脚的借口。

江尔曼的哥哥江浩，是陆祁的朋友。

当时陆祁创业关键期，遇到了困难。

江浩给他送U盘，结果发生了车祸。

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死了。

临死前拜托陆祁照顾妹妹江尔曼。

陆祁很守信，把江尔曼照顾得很好很好。

一开始的疏离，到后面生活小事也要插手。

我吸吸鼻子，想到还有几天我就要走了。

想说的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你别担心我误会，其实你和江尔曼结婚的话也挺好……我话还没说完，陆祁掌风凛冽，落在我侧脸发出脆响。

你发什么疯？

曼曼只把我当哥哥，你以为她和你一样随便吗？

侧脸疼得有种发烫感。

对啊，江尔曼不像我一样随便。

陆祁勾勾手就像个婊子一样凑上去给人睡。

我的眼眶一热，看到陆祁有点慌了的表情。

他软下嗓音。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突然想鼓起勇气告诉他一切。

陆祁，我要结……
5.最后，我也没道歉。

江尔曼一直喊疼，陆祁只好把人抱下楼。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突然想起自己也要去一趟医院。

我的睡眠并不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常常彻夜无眠。

褪黑素吃了不知道多少，才想到求助医生。

今天的医院人不多，我很快就拿到了药。

下楼的时候，居然看到了陆祁他们。

其实也不意外，离家最近的医院就是这儿。

江尔曼被陆祁公主抱着，男人一手还提着药。

引来路人艳羡。

看看人家男朋友。

有孕妇掐自家男人。

江尔曼一脸羞涩，陆祁却很坦然。

我们就在电梯口相遇了。

我没说什么，江尔曼倒开始挣扎。

她的脸红扑扑的。

祁哥，放我下来吧。

陆祁蹙眉：你受伤了，别乱动。

然后，他很突兀地问我。

你怎么也来了？

病了？

我把药给他看。

失眠而已。

陆祁沉思片刻。

那我让助理买点薰衣草回去，你放点在卧室。

他还想说什么，又被怀里的女生打断。

江尔曼又开始喊疼，小猫似的嗓音。

电梯一直下行，突然，轰一声骤停。

灯光熄灭。

6.黑暗里，我默默蹲下。

身体止不住发抖。

我怕黑。

陆祁也没忘了这件事，开始叫我。

云念，云念你还好吗？

我哽咽着嗯一声。

曼曼，你先下来，云念她怕黑……黑暗里，江尔曼小声哭泣。

我也好害怕，哥哥，别放我下来……陆祁也顾不得我了，又开始心疼地哄人。

我的手脚都开始出汗，冷津津的。

从前也有一次，我和陆祁在电梯里遇到事故。

灯光骤然熄灭，电梯卡在某一个楼层。

我怕的都忘了哭，止不住地发抖，流汗。

陆祁有洁癖，可那次却很温柔地抱着我。

没有任何嫌弃和埋怨。

就像现在他哄江尔曼一样。

陆祁……黑暗让我更加脆弱，脸颊湿润起来。

我还幻想着他怀抱的温暖。

但陆祁亲手打破了。

曼曼她受伤了……我不再出声，只把头埋在臂间。

过了不知多久，灯光恢复。

电梯正常下行。

刚到一楼，我就踉跄着起身冲了出去。

回到家，我还心有余悸。

手机里，妈妈发来的婚纱款式我都没心情选。

只静静看着时钟转动。

也不知道多久，陆祁回来了。

他带回一捧薰衣草，还有点吃的。

我打开，是一碗虾仁馄饨。

陆祁不记得我对虾仁过敏了。

还自顾自地道歉。

你没吃饭，快趁热吃了吧。

我打开盖，把虾仁馄饨全吃完了。

皮肤一下起了疹子。

但我混不在意。

明天回来吃饭吧，你生日。

陆祁一怔，却很快点头。

我起身，去找过敏药吃。

7.我并不擅长厨艺。

只有长寿面做得还像样。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做了好几碗都失败了。

我不想浪费，又只能默默吃完。

算算时间，等陆祁回来过完生日，我也就该离开了。

可我到底没等到他。

他给我打来电话。

曼曼做菜烫到手指了，我得先带她去医院。

你先吃吧。

陆祁撒谎永远那么拙劣。

我微信的大号看不到陆祁的动态。

可小号却显示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配图是两个人站在蛋糕前面。

彩带飘飘，定格在两人笑着牵手的一幕。

喂，喂？

陆祁还没挂断。

我长舒一口气。

没关系，不急。

小号给他的朋友圈点了赞。

长寿面被我倒进了垃圾桶。

陆祁对我，已经没有爱了。

那我放手，他应该会很开心。

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房子。

路上，我整理了江尔曼和陆祁多年暧昧不清的证据。

发送到朋友圈。

那里多的是他们的共友。

我要走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飞机起飞前，我给陆祁发了条信息。

。

我没说分手。

因为恋爱七年，我从没有名分。

那堕胎几次对他也不算什么，顶多是暧昧期瞎了眼。

关机前一秒，无数的电话轰炸过来。

我误触接听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