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刚入冬的时候，暖气刚刚开，外头的风就有那种穿骨的冷意。

老爷子突然在晚饭桌上囔囔着要回老家，声音虽小，但却戳进了我的心里。

我想也没想就说不行，“爷爷，外头冷得跟什么似的，您这年纪怎么能回去呢？

这不是找罪受吗？”

老爷子皱着眉头，严肃地看了我一眼，说：“这人呐，是要落叶归根的，要是死在了异乡，不就成了孤魂野鬼。”

我心里一惊，连忙“呸呸呸”了几声，“您没事说这不吉利的话干嘛。

您还年轻着呢，别胡思乱想。”

媳妇也赶紧上前安慰：“爷爷，您别这么说，您在这里不挺好的吗？

有暖气有电视，大宝还陪您玩呢。”

老爷子却摇头不语，眼神里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定。

可不论我和媳妇怎么劝说，老爷子就是坚持要回农村老家住。

他那眼神，我实在拗不过，那是一种对故乡的执着，对过去的思恋，一种我这一代人可能永远无法理解的情感。

拗不过老爷子，我只能把他送回老家。

看着他背着那个旧棉袄，拎着那只旧皮箱，我心里那个酸啊。

爷爷要回去，奶奶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我送他们上了车，看着车窗里爷爷奶奶的脸渐渐远去，心里五味杂陈。

车站的风吹得我打了个寒战，不知道是冷，还是心里的不安让我觉得冷。

回到家里，看着那两个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家里空了许多。

大宝也不知道怎么了，整天闷闷不乐。

正好呢，赶上放寒假，家里的事也不紧，我就决定在老家待上一段时间，多陪陪二老。

一想到那个老家的泥巴路，炊烟袅袅的炕房，心里那个暖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回去没几天，老爷子的身体就越来越差。

原本还能在床上坐坐的他，不到一个星期就卧床不起了，那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爷爷，您得坚持啊，医生说多喝水，多休息会儿好的。”

我把热气腾腾的热水端到床前，嘴上虽然安慰着，心里却是越来越不是滋味。

原本还算健硕的身体，也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老人的皮肤就像一张黄纸，紧紧地贴在骨头上。

听着老爷子没日没夜地咳嗽，我和媳妇既心疼又着急。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在敲打我们的心。

那几天，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氛。

媳妇和奶奶忙前忙后，几乎是不眠不休。

我甚至专门请来了镇上的医生，但是老爷子的情况却一天不如一天。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爷子突然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我觉得我时日不多了，你要好好照顾你奶奶。”

我赶紧擦去眼泪，拼命说服自己不要悲伤，“爷爷，您别胡说，您会好的，医生都说没事。”

可是，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阻挡的。

老爷子还是在一天夜里过世了。

那一夜，整个世界都仿佛沉寂了。

风也不吹，雨也不下。

只有老房子的那扇窗户，还“吱呀”地响着。

奶奶痛哭流涕，媳妇抱着大宝默默流泪，而我，只觉得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