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 现代都市 三年为奴:当全家忏悔,我选择转身秦安苏柒完结文
三年为奴:当全家忏悔,我选择转身秦安苏柒完结文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雪花舞

    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安苏柒的现代都市小说《三年为奴:当全家忏悔,我选择转身秦安苏柒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雪花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秦安回到端云院,久久不宁心神。不明白苏柒为何会如此恨他。三年前,明明是她将他冷漠推开。告诉他一切都不可能了......明明他秦安什么都没做错。为何她们,甚至连曾深爱的女人,都要朝他伸出利爪,剜他的血肉......他的指甲陷入肉里,眼红如兽,一动不动的蜷曲在床榻上。五竹见状心疼不已,也红了眼眶。但他知道。他不能在世子面前表现露出怜悯的神色,自然世子会愈发难过,自尊心会受挫。是以,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拿百草崖得来的祛疤膏,瞒着给世子偷偷涂上。可他刚转身,便瞧见门房六耳匆匆跑来,站在屋外往里探脑。一边小声朝五竹唤道:“五竹,世子可歇下了?”五竹将手指放在嘴边,见没惊动世子。这才皱着眉,走出屋外:“六耳,我求世子调你来把门风,可不是让你来如...

章节试读

秦安回到端云院,久久不宁心神。
不明白苏柒为何会如此恨他。
三年前,明明是她将他冷漠推开。
告诉他一切都不可能了......
明明他秦安什么都没做错。
为何她们,甚至连曾深爱的女人,都要朝他伸出利爪,剜他的血肉......
他的指甲陷入肉里,眼红如兽,一动不动的蜷曲在床榻上。
五竹见状心疼不已,也红了眼眶。
但他知道。
他不能在世子面前表现露出怜悯的神色,自然世子会愈发难过,自尊心会受挫。
是以,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拿百草崖得来的祛疤膏,瞒着给世子偷偷涂上。
可他刚转身,便瞧见门房六耳匆匆跑来,站在屋外往里探脑。
一边小声朝五竹唤道:“五竹,世子可歇下了?”
五竹将手指放在嘴边,见没惊动世子。
这才皱着眉,走出屋外:“六耳,我求世子调你来把门风,可不是让你来如此懒怠的。你不好好把门,跑这来吵世子,休怪我将你打出去!”
六耳同他一进卖进国公府,两人关系自然走的近,最主要的是知根知底。
一想到世子在国公府步步维艰,若身边只有他一个体己的奴才,很容易被欺负和算计。
更好端云院缺人,世子又不喜丫鬟伺候,便提出将后厨打杂的六耳调来把门。
世子听了没多犹豫便答应了。
六耳见状委屈上了:“冤枉啊,小的可一直谨记你的交代。”
但一想到正事,便正经起来,语气带着怨:
“我刚远远瞧二世子朝咱们院走来,怕是来找咱们世子麻烦的,所以前来问问,待会是让他见来,还是找理由搪塞回去。”
“哼,自然是不见......”
“若他要来,便让他进来吧。”
秦安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六耳闻言努了努嘴,这才跑去门院看看情况。
五竹看了一眼屋内,叹了口气才迈了进去。
秦安已经端坐在床沿上,双手搭在膝上,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似一个抽空灵魂的傀儡一般。
看的五竹不由得再次伤感,将压下心头的酸涩,上前低声询问:
“世子要是不想见二世子,五竹大可拦下.......”
“不必。”
秦安抬眼看向他:“你无需因我得罪世子,他才是国公府世袭爵位的世子。若你日后得罪了他,你还怎在国公府讨口饭吃。”
虽声音不带丝毫情感,但听的五竹内心一暖。
“世子,五竹不怕!”
五竹哽咽了起来,拍着脑袋以表忠心:“就算为了世子,五竹我这颗脑袋不要也罢!”
“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命。”
秦安顿时眉藏戾气:“也没人轻易夺了我的命,我如今能活着回来,皆是我舔血搏杀争取来的!”
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再次要他的命!
他不认命,偏要改命!
这是多少日夜,激励他活下来的动力。
五竹被他冷冽中带着阴狠的声音吓得不寒而栗,便怯怯地闭上了嘴。
转念想到世子受的苦,便心底填满了说不清的悲戚。
很快,六耳领着裴焕一人进了端云院,请进了屋内。
没错,只有他只身前来。
那个陷害秦安的家奴绿福,没有跟在裴焕左右。
秦安依旧淡漠坐着,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国公府对他有十年前的养育之恩,他甘愿降低姿态。
但裴焕与他。
无恩,只有仇.......
“阿兄,昨日休息的可好?”
裴焕还是那么谦谦公子,温润尔玉。
他上前一礼,见秦安不所为动,依旧温和笑着:
“都怪弟弟昨晚照看了祖父一宿,这才早上没及时来给阿兄问安。阿兄可勿怪了,弟弟其实一直盼着阿兄回家团聚。”
说话间,他已走至秦安跟前:
“如今阿兄回来了,弟弟日后定会常来陪阿兄聊天解闷,顺便孝敬阿兄,阿兄别嫌弃弟弟聒噪才好。”
字字句句里透着他的孝悌忠信。
替他受了三年的罪,居然还妄想与他上演兄友弟悌的戏码。
但秦安却不吃这套,只觉恶心极了。
他抬眼扫了他一眼,微勾了唇角。
不管裴焕说什么,他终究是国公世子,而他秦安只是外人眼里的低贱奴隶。
既如此,又何须虚伪相迎?
见秦安始终不肯与他寒暄,反倒一直盯着他瞧,裴焕心里不禁升起几分怒意。
但很快便隐匿起来,换上温文尔雅的笑容,轻声劝解道:
“阿兄,你别这么沉默寡言,咱们都是兄弟,你有什么话,大可与我讲。”
秦安挑挑眉,并未说话。
与他,并无话可讲。
而在思索,裴焕今日来此的目的。
若说只是单纯的来尊敬他这位没有血缘的兄长,他不信。
定是为了别的......
其实细细一想,也不难猜。
子午时祖父提及他与苏柒的婚约,国公夫人和裴焕的慌张和委屈皆看在眼里。
他的待理不理的姿态,终究让裴焕隐隐不悦,眉头微皱。
心底暗骂一声。
但一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便隐忍了下来。
见秦安衣衫单薄,继续讨好迎合:“天凉了,阿兄该添件厚衣了,弟弟待会让人给阿兄添置一件大氅送来。”
“不劳世子好意了,我不怕冷。”
秦安这才应了他一声,语气依旧疏远。
不管春暖冬寒,他一件破烂腥臭的薄衫都没能冻死他,可需一件大氅来温暖已经冻住的心。
裴焕并未在意,继续柔和笑着:“今日弟弟特意托人从百草崖重金求来上好祛疤膏,希望能帮助阿兄尽快治好身上的伤痕。”
说罢,裴焕从怀中掏出瓷瓶递向秦安。
她们都表现虚伪地送他百草崖重金求来的祛疤膏。
让秦安明白他们对他的愧疚,已经用如此难求且稀贵的药膏弥补了。
但她们却不敢正眼看他浑身面目狰狞的鞭痕,到底有深,多丑陋......
秦安心头泛酸。
但只是看了一眼,却并未伸手去接。
而是抬眼幽深地凝视着裴焕:“不必费功夫了,那些伤痕已刻进我骨子里,即使用了也于事无补。”
这些伤痕,是他秦安替裴焕受的。
岂是他一瓶祛疤膏,就轻描淡写能赎的清的吗?
难道他的命,就该如此低贱?
秦安的目光太过凌冽,惊得裴焕心头一颤。
这是在怪他!
心虚,让他快速垂下眼眸,不敢直视秦安的眼睛。
是啊,三年的鞭刑和不知多次的嗜血厮杀,早已深深剜进秦安的骨血里。
但这些是秦安欠他的!
是他该还的......

裴焕似乎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道:
“母亲莫急,阿兄他肯定是累着了,让家奴带他去瑞云院洗漱整理一下吧。”
“焕儿说的极是。”
裴夫人这才抬手招来家奴,随之冲着秦安笑道:
“安儿,你先回瑞云院好好修整一番。不过你放心,你永远都是裴国公府的世子,属于你的一切从未变过。”
属于他的一切从未变过?
秦安听了只觉得可笑。
但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家奴前去听竹院。
而原本属于他的琅轩院,被裴焕霸占了。
就因为他一句‘焕儿喜欢这个院子’,所以裴国公便把琅轩院赐给了他。
又因一句‘你是阿焕的兄长,该让着他点’,最后让我搬去了别院。
呵......
秦安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迈向端云院,脚步坚决。
苏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垂帘掩下眼底的异色,若有所思。
秦安跟着家奴跨进瑞云院,院内打扫的干净利落。
屋内也早已被收拾妥当,床榻上铺着崭新的棉絮和褥子,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草,桌椅板凳皆是新的,连屏风也全部换掉,甚至连茶具都替换成了名贵瓷器。
屋里的陈设,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尊贵。
这是为了弥补他替裴焕在斗奴场苟活的回报吗?
用这些死物,就想换他三年来的垂死挣扎?
秦安嘴角扯起讽刺的弧度。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施舍!
更不会忘记,他们为了裴焕将他推出去顶罪的画面!
“世子,对屋子有何不满?要是有哪不满意,奴才这就去叫管家再添置一套来。”
家奴见秦安神色恍惚,以为他对屋子不满,遂问道。
秦安猛地回神,摇头,“没有,就这样挺好的。”
家奴见状,暗忖他可能真是累着了,便识趣的拿过新裳。
满脸笑意,且十分恭敬:
“世子,奴才来服侍你更衣沐浴。”
“我该如何唤你?”
秦安觉得这家奴十分热情,便随口问了句。
“世子唤我五竹就行,以后世子有任何吩咐,尽管唤奴才一声便是。”
五竹比秦安矮半个脑袋,憨厚老实,看起来很讨喜。
他说话间,动作利索地帮秦安褪去散发腥臭的外衫。
秦安微微蹙眉,他不习惯有陌生男子近身,也已不习惯被伺候。
尤其这个家奴,太过热情,反让他感觉到危险。
斗奴场里曾也有奴隶对他如此热情过,但最后只是利用他的心软,在场上厮杀时给他致命一击。
他侧身躲过五竹,沉声道:“五竹,你去忙你的事,我自己来就好。”
五竹并不勉强,只恭敬应下:“是,世子。”
随即放下衣物,转身走出屋外。
秦安撇了一眼裴府为他准备的衣裳,淡漠地站在梳妆镜前。
目光却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泛起刺鼻的酸楚。
三年前的他,是清隽俊朗,眉宇飞扬的贵胄子弟,未及冠便已经展露出不凡气势。
而此刻的他,形销骨立,双颊深陷,颧骨突兀,黑瘦的肤色透着病态,头发枯黄凌乱,像极了街边乞丐。
他被扔进斗奴场那一刻起,每天吃喝拉撒睡都在狗笼里度过,身体状况堪忧,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在斗奴场中,没有怜悯,没有仁慈,只有活下去的奢望。
斗奴这种变态的陋习,在庆国已经存活了百余年,是皇帝专门为了打击异族而豢养的奴隶。
只要他们想娱乐,他们便会被送往斗奴场进行残酷的厮杀,经过虐杀后的胜利者唯有一个。
而且,那些败者死后尸体也必须马上焚化,以免引起瘟疫。
因此,即使侥幸逃脱性命的奴隶,也没有几个能够回到故乡。
幸运的是,他熬过来了。
秦安,也成了那唯一活着离开斗奴场的幸运儿。
现在他才二十岁,连冠礼不曾拥有。
却已经历尽沧桑,只想为自己活下去!
洗漱好换上干净衣裳,将断匕藏与靴中,便让五竹领着他去了祖父的院子。
“站住!”
刚跨进院子,便被迎面走来的裴钰拦住。
她脸色极为难看,扯着秦安身上的家奴衣袍:
“你既然选择回了府,为何还一身奴才装扮?是诚心不把阿姐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故意气母亲,让祖父心疼你不成?”
突然,瞥见秦安为束起的枯黄长发,莫名的火气:“还有你明明已及冠,为何不束发?”
刁钻不仅人情的质问接连而来,秦安都不知先回答哪一个。
哪个回答,他都不想回答。
一双麻木且晦暗的眼眸回视着裴钰。
他微微欠身,只吐出清冷的四个字:“奴才不敢。”
看着秦安没有丝毫悔悟。
裴钰一脸怒意:“阿安,你是存心给我们心寒吗?还是想让祖父见了被你早早气死吗?!”
五竹见状,上前想替秦安解释。
却被秦安给拉住,摇头示意不用。
五竹不能违抗世子的指令,默默退至其后。
而秦安垂眸,遮住眼底的凄凉。
他不想跟这个不似从前的阿姐解释,多说只会认定他是在抱怨和诉苦。
裴钰见他不答,愈加恼火,伸手欲拽着秦安往外走:
“赶紧给阿姐回院换衣,束好发再来见祖父,要不然阿姐定绝不轻饶你!”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秦安的衣袖。
一阵疾风刮过,她的指尖便传来疼痛,下意识缩回手。
“钰儿,他是你胞弟,怎能如此尖酸刻薄!”
伴随着一声冷冽低斥,裴夫人大踏步走来,挡在秦安身前。
裴钰气急跺脚一哼:
“娘,您护着他做什么?他不懂孝悌,不知规矩,就该教训!”
“他根本就是对我们心生怨恨,要不然怎会口口声声自称贱奴。就连母亲您亲自为他缝制的衣袍都不愿换上,也不束发,他就是为了报复我们,让祖父心疼他!”
说罢,扭头冲秦安喊:“阿安,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恨我们?是不是?!”
裴夫人闻言微怔,这才发现秦安穿着家奴的衣袍。
虽有些心寒,但还是不忍责备儿子,眼露温柔:
“安儿,你阿姐虽然语气上严厉了点儿,但她也是关心你祖父的身子。”
又瞪向裴钰:“钰儿,你不要再闹了,赶紧带弟弟去束发!”
秦安抬头看了不情愿的裴钰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
对着裴夫人语气依旧平缓:
“衣袍不合身,冠礼未办。”
简单的九个字,让裴夫人瞬间红了眼眶,捂着抽痛的胸口踉跄了两步。
是啊,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的安儿了,根本不知他的尺寸。
甚至,她已忘记了她的安儿已到及冠,却没能给他办一个风光的及冠礼。
而前不久,他们在裴国公府给裴焕举办了隆重的及冠礼,宴请了京城权贵。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裴焕,担忧地上前扶住母亲:“娘,没事吧?”
本心存几分愧疚的裴钰,见秦安对母亲的痛心疾首冷漠旁观。
便莫名地气愤不已,瞪着秦安:
“你看看你,把娘气成什么样子了。休在耍心眼让我们愧疚了,衣袍是母亲按照焕儿的尺寸为你缝制的,你俩身段相近怎会不合身!”
“还有,这里是裴国公府,改掉斗奴场里那些低贱的奴隶学来的不良习气!”
斗奴场里只有生和死,她这种闺阁贵女怎会懂?
“我没有说谎。”
秦安敛去心底情绪,高高掀起衣袖证明。
却露出双臂上密密麻麻狰狞丑陋的疤痕。
五竹看了一怔,捂着嘴眼泪簌簌得流了下来。
难怪,世子不让他贴身服侍。
更难想像,世子身上会有多少道这般狰狞的伤痕......
秦安察觉到五竹的情绪,微抿唇角,放下衣袖不再言语。
裴夫人看了更是心疼地直接趴在裴焕怀里哭的肝肠寸断,语不成声。
裴钰本想说些什么,一想到秦安手腕上灼眼的伤疤,却被堵在了嗓子眼里,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裴焕搂着母亲,柔声安抚了几句。
随即心疼不已地看向秦安,眼眶红了:
“阿兄,你受苦了......”
居然惺惺作态地说他受苦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被丢进斗奴场的那个罪人!
还是说,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做了些什么?!
不可能,他是堂堂国公府真世子,又岂在乎这些?
秦安不理会裴焕的人前卖乖,移眼看向他身后一直垂着脑袋不言,眼神闪躲的家奴。
整个裴国公府对他的好意,在这一刻彰显得越发讽刺了。
当年陷害他的家奴,如今还好生生地侍奉在裴焕左右。

他不甘被命运如此作弄。
即使他生来就该为奴,也不愿一辈子被出身给锁上枷锁。
更要推翻庆国百年来的陋习。
奴隶不该成为他们贵胄眼中的玩物!
想到这些,秦安握紧拳头。
他的眸子幽深,渐渐聚集起一团黑雾。
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一定要摆脱奴隶的身份,重获自由!
他要变得强大起来。
只有足够的权势,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世子?”
“何事?”
秦安收回思绪,扭头看向上了一半金创药唤他的五竹。
五竹捏着药瓶的手指,指了指窗外正往这边走来的身影。
“世子,侯府苏小姐身边的丫鬟来咱们院了。”
秦安抬眼望去,眉头微微拧起。
来的丫鬟,他认识。
是伴在苏柒身侧的一等丫鬟,梅霜。
苏柒有任何大小事,都是由这个梅霜亲力亲为,极为信任。
她会突然来此,秦安猜不透苏柒的意图。
五竹替我秦安披上外袍:“世子,您要见吗?”
“我就不必见了,你去看看她来做甚。”
“喏。”
五竹放下药瓶便欠身出了屋,朝梅霜走去。
秦安拢了拢外袍,目光微深凝视着窗外的一举一动。
五竹背着他,并看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但秦安很清楚瞧见,梅霜在听了五竹的回应后眉头皱起。
随即朝他这边看来,四目交汇那刻。
对方露出一个恭敬的微笑,对他欠身行礼。
秦安沉下眼眸,有些不懂梅霜的态度。
三年前,在得知他不是真世子后。
她如同苏柒那般,对他冷若旁人,避之不及。
今日,她为何这般恭敬有礼......
在秦安疑惑不解的目光下。
梅霜掏出精致的白瓷瓶递给五竹,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而在梅霜转身迈了几步,迎面又走来一个身影。
两人点头示意便擦肩而过。
秦安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低喃出声:“裴钰派她做甚?”
五竹同样接过裴钰身边一等丫鬟秀珠递来的白瓷瓶,便快步朝屋内走来。
秦安见秀珠离开院子,这才收回了视线。
五竹将两个一般无二的药瓶双手捧在秦安面前。
“世子,这两瓶是苏小姐和郡主派人送来的上好祛疤圣药,皆说是从百草崖求得。”
五竹一脸欣慰:“这可是好东西,世子用了身上的疤痕定会恢复如初。”
“祛疤圣药......”
秦安垂着眸盯着面前的两药瓶,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裴钰、苏柒,你们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举。
他身上数不尽的狰狞丑恶的刀痕、鞭痕,岂是一两瓶祛疤圣药就能抹平。
还是说,她们皆是因自己的自私自利。
抹去他心头对裴焕的恨,对裴国公府的怨。
此时的药瓶,在秦安眼里显得格外讽刺,犹如披着炽热的火焰的冰刃,冷热交替地扎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悲戚,朝五竹挥了下手:
“不必了,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
“世子,这可是......”
“若你不喜欢,便拿去扔了吧。”
秦安闭上眼,不再搭理五竹。
不管她们是何意图。
他已不是当年的裴安,自然不会再接受她们的东西。
五竹见秦安态度坚决,便不再相劝,默默将两瓶药收进衣袖内。
心里暗忖着,日后偷偷给世子涂上。
秦安一夜未眠。
他闭着眼合着衣袍,抱着双腿卷缩在床榻上。
屋内炭火炽热,床榻柔软,锦被软和,方枕幽香。
关了三年的狗笼,以冰冷肮脏的地面为床,刺鼻幽暗的气息为被。
早已让他不适应,这样暖融融的温暖。
五竹端了早饭进屋,将碗筷摆放在桌案上。
瞧见秦安如此姿态过了一夜。
不由得眼眶泛红,心里五味陈杂。
世子这三年,到底是如何艰难熬过来的......
“世子,您醒了吗?”
突然,耳畔传来五竹急促的呼唤声。
秦安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五竹伤忧的脸庞:“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他内心很清楚。
即使以世子的身份回到国公府,他依旧会受到全府上下的另眼相待。
何况是跟在他身旁的家奴。
“啊?”
五竹闻言一愣,连忙摆手解释:“世子误会了,没人欺负奴才。”
“嗯,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才。”
秦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便下榻穿鞋。
“好的世子,五竹服侍您用早膳。”
五竹满脸感动地伸手去帮他穿鞋。
秦安扫了桌案一圈,见桌上全部是三年前他最爱的早膳。
他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国公夫人安排的。
但她却忘了,他的喜好早就变了。
亦或是,他没有喜好,只要毒不死。
他任何腌臜的东西都可以用来裹腹。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秦安低喃了一句,便拿起筷子用膳。
用完膳,秦安换上了国公夫人新送来的灰青色衣袍。
衣衫虽合身,但并不是秦安喜欢的颜色。
曾经的他喜欢淡蓝色,因为苏柒和裴钰喜欢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现在的他喜欢黑色,能盖住鲜血的颜色。
五竹本想替他绾发加冠,却被他拒绝了,仅用一根黑绳将枯黄长发高高束起。
秦安看了一眼方枕下的断匕,最后带着五竹去了老国公的院子。
昨晚国公府本有新正宴,整个家族会欢聚一堂,喝椒柏酒增福添寿,守岁至天明。
但因老国公身子不爽利下不了塌,二世子侧塌昼夜侍候。
又因国公夫人昨日伤心过度卧床养病,郡主不离床侍疾。
裴国公脸色难看,甩袖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自此,新正宴便取消了。
秦安听五竹在耳边唠叨,一声未吭。
他明白五竹同他汇报这些事的意图。
是想让他在国公府不小心行事,更是避免有心人趁机对他使绊子。
毕竟,国公夫人伤心过度,皆是因他而起。
待两人跨进老国公的福寿院内。
五竹才识趣的闭上了嘴,静默地跟在秦安身后。
秦安前脚跨进老国公屋内,便传来老国公虚弱地探唤声:
“是我的乖孙儿......安儿回来了吗?”
颤抖着声音,是对他浓浓的期盼。
秦安身子一顿,便快步绕过屏风,伏跪叩首在老国公裴怀正的床前。
“秦安,给祖父请安,愿祖父福寿安康。”

而他,却沦落为用命来取乐权贵的低贱奴隶。
裴焕见秦安看向自己的家奴,立时警惕地护在身前。
但他依旧仰着温润的笑容:
“阿兄,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弟弟我这就吩咐家奴为您重新置办一身新袍......”
“多谢裴世子美意,秦安无福消受。”
秦安垂着眸,淡淡打断裴焕的好意。
他不需要裴焕虚假的热情。
裴焕闻言一愣,随之露出伤心之色:“阿兄,我只是好心......”
原本心生愧疚和心疼秦安一身伤痕的裴钰,眼见胞弟裴焕的好心被秦安如此嫌弃。
胸腔内翻滚的悲痛顿时荡然无存,多了几分对秦焕的抱不平。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非得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你心怀怨怼,才肯消停吗!”
她眉心拧起,看向秦安的目光变得凌厉:“阿焕可是你的弟弟,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伤他的心?”
“郡主息怒,秦安不敢。”
面对裴钰的怒火,秦安依旧神情淡淡。
虽秦安不再轻贱的自称奴才。
但他从斗奴场出来那刻至此,从未唤她一声阿姐,这让她心头的烦躁愈发浓郁。
“秦安!”
她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顿时跳脚: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别仗着有祖父撑腰,就可以胡乱折腾,搅得府内不得安宁!”
“还有,你别忘了,若不是祖父救了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秦秦安停顿片刻,抬眼望向裴钰,深邃的眼底一片黑寂。
裴钰不仅一次提醒他,她们不欠他秦安的。
反而,是他欠了他们整个裴国公府的。
这字字句句化作满天箭雨,朝他心口射来,箭箭中靶心。
有人给他撑腰吗?
没有。
就算是真心对他好的祖父,在他被丢进斗奴场前,也只能虚弱无力地躲在角落落泪。
救他,只是为了替裴焕弥补对他的愧疚罢了。
能救秦安的,永远只有手持利刃拼命厮杀的自己。
裴钰与他对视一息,竟莫名心虚了。
“老国公对秦安的好,秦安定会铭记在心。”
秦安扯了扯嘴角:“也请郡主和夫人放心,在斗奴场这三年里,日夜都会受典属官鞭刑的戒训,无时都在认清自己奴籍的身份,自然不会给国公府添乱。”
即使成功从厮杀场上侥幸活下一次又一次,但每日的鞭刑是折磨他们精神和肉体必不可少的警告。
让他们这些低贱的奴隶对典属官们心生畏惧,不敢逃跑。
而秦安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任何情绪。
却如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上,震耳欲聋。
鞭刑,那是最残酷、最血腥的惩罚。
一旦沾染了那东西,便会终身留下烙印,永不磨灭。
那一鞭一鞭抽打在秦安身上,该有多疼,多绝望......
而奴籍,是这辈子都洗刷不清身为奴隶的耻辱,也再难恢复自由之身。
裴钰睁圆了杏眼盯着秦安,难以置信地摇头,眼泪止不住的涌了下来。
“不,不可能,秦安你撒谎!你骗人!”
“即使你在斗奴场待了三年,国公府依旧愿承认你是世子,又怎么可能让你入了奴籍!”
她不相信!
而国公夫人直接瘫在裴焕怀里,捂着脸泣不成声。
她早就知道此事,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罢了。
裴焕紧紧托起母亲,红着眼盯着秦安:“阿兄,他们怎么如此残忍待你......”
秦安淡然地迎上两人注视:“担了谋害皇孙的罪名,太子岂会只将我丢入斗奴场这么简单。”
话音落下,他特意将目光落在裴焕脸上。
裴焕眼神闪躲地低下了头,而他身后的家奴更是缩着脖子躲其身后。
“这不可能!”
裴钰尖叫出声,脸色煞白地握住秦安的双臂:“那你告诉阿姐,你的奴籍在谁手里?”
秦安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奴隶?!
秦安看着激动的裴钰,神情依旧平静:
“自然是太子手里拽着。”
“......”
裴钰一噎,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将满腔的悲愤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未来庆国的储君。
不管他们国公府是否犯错,只要其一声令下,总有办法让你们跌落地狱。
她得罪不起,整个裴国公府亦得罪不起。
秦安垂下长睫,掩盖住眸中嘲讽。
“郡主夫人放心,老国公待我恩重如山,国公府对我有养育栽培之恩,我秦安不过是想还了这份恩德,至于其他的恩惠和荣誉,并无半点私心。”
裴钰一窒。
她一度猜测秦安是故意摆出狼狈不堪的模样让祖父心疼,借机让大家都对他产生愧疚。
更是让裴焕内疚自责,就不敢跟他争夺国公世子的位子。
谁料秦安居然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就连世子之位......
她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羞恼:“秦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们苦心接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来还恩的吗?”
秦安没有反驳,只沉默着不说话。
内心哂笑,难道不是吗?
“好了,钰儿。”
国公夫人虚弱地朝裴钰摆了摆手,仍在抽泣:“安儿他......”
哭的人精力交瘁,哪怕她心头对秦安有诸多疼惜。
这会儿亦觉体乏,疲惫的很,再也说不出半句抚平秦安伤口的话来。
此时的她气势全无,哪里像个当家女主人的派头。
“娘,要不焕儿先扶你回房休息吧。”
裴焕体贴地询问母亲,余光深深看了秦安一眼。
秦安看了噙着泪点,却气红脸的裴钰一眼,扭头与国公夫人行礼:
“夫人莫哭伤了身子,秦安不值得您这般。为了不叨扰老国公养病,明日我再来看望老国公。”
说完,不做任何停留,带着五竹离开了老国公的院子。
国公夫人不舍地看着秦安的背影,哽咽出声:“我的安儿,终究还是有怨......”
秦安听着身后传来的叹息声,眼眶慢慢红透,却始终不肯落下泪来。
他强忍着,任由湿热的液体浸润了布满裂痕的手掌。
裴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微深。
但很快消失不见。
扭头看向还在生闷气的裴钰,自责道:
“阿姐,不要再同阿兄置气了,这一切.......”
说着,他愧疚地垂着脑袋,声音哽咽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阿兄受了苦。要是我没回国公府抢了他的身份,阿兄也不会遭受这般残酷的遭遇了。”
他的声音压抑且委屈。

“你这奴才!休要胡言乱语!”
五竹见状立刻斥责,随即又转向裴焕,气红了脖子:
“二世子,你可要凭良心说话啊,莫要再一次又一次给我家世子身上泼脏水啊!”
秦安见状眸光幽深,眼底飞速掠过一丝算计。
既然裴焕要玩儿,那便陪他玩儿个彻底。
他没等来裴焕的解释,却等待来了裴钰尖锐的怒骂声。
“秦安!裴焕是你弟弟,你怎能如此拿他的命开玩笑!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她愤怒地瞪视着秦安,美艳的容颜因为盛怒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说完又扭头望向裴焕,哽咽道:“阿焕,明明是他欠你的,你为何还如此善良,傻傻跑来受他的狠毒的手段啊。”
秦安被裴钰指着鼻子训斥,心中一沉。
善良?
不分清红皂,就将他灌上阴狠歹毒的罪名。
他压抑着怒意道:“郡主冤枉秦安了,裴世子犯病与我无......”
“你闭嘴!”
裴钰打断他,愤慨地瞪了他一眼:“谁都知道你再也不是从前的裴安了,现在的你是满腔怒怨,性子阴狠的秦安,还有何事是你做不来的!”
面对如此尖酸刻薄的评价,秦安心中一阵钝痛。
他知道。
不论他在说什么,她们对他的眼色终究不会改变。
而曾经也在外人面前,如此维护他的阿姐。
已经死了。
“阿姐,我没事,不要怪阿兄......”
裴焕虚弱地靠在裴钰怀里,虚弱开口,一副病容。
这话却引起裴钰更多的伤心和疼惜。
她擦擦眼睛,将泪意忍下:“是姐姐不好,姐姐没照顾好你,才让你被人欺负去了。”
五竹听了怒火中烧,忍不住上前要辩驳一二,却被秦安的眼神制止住。
他委屈的瘪着嘴,只能默默退至一旁。
秦安目光灼灼望着裴钰,还来不及开口。
裴焕虚弱的嗓音却悠悠传来:
“阿姐,阿兄房里有夜来香......”
“夜来香?!”
不等秦安和裴钰反应,绿福便跳起脚来指认秦安:
“世子你好狠毒的心啊,全府上下都知二世子闻不得夜来香,一沾便引发疾症。”
说完,竟大胆的往床榻走去,径直拎起秦安睡不习惯的方枕头。
狠狠砸在地上。
理直气壮地质问秦安:“这方枕里就藏有夜来香,世子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就是你存心要害二世子,想彻底替代他的身份,甚至还妄想跟顺安侯府重新攀上关系!”
俨然一副他不是奴才,是主子质问奴才的姿态。
裴钰闻言同样恶寒地凝视着秦安,看他还如何解释。
秦安冷笑一声,睑低垂,眸中掠过讥讽。
主子不聪明,奴才能精明哪里去?
这奴才直奔方枕而去,眼瞎的人都看出端倪来。
但这漏洞百出的欲加之罪,裴钰居然没有看出来。
也是。
她心疼裴焕还来不及,怎会希望他自证清白呢。
至于这夜来香为何藏在方枕内,他确实给不出解释来。
但他认清了一件事。
从他跨进国公府起,便有人开始算计他。
五竹见状心一阵抽痛,不顾秦安的指令。
便冲上前一脚踹飞绿福,疼得绿福在地上龇牙打滚。
五竹已然顾不上自己的莽撞,气红了眼,怒指着诬陷他家世子的三人:
“你们良心何在?我家世子明明就是冤枉的,却被你们指着鼻子辱骂!”
随即指着地上的方枕:“况且这满屋的物件都是夫人亲自置办的,要说这方枕为何藏有夜来香,那你们得好生好好问夫人去。”
“既然全府上下明知二世子闻不得夜来香,那夫人更是二世子生母岂会不知?!”
秦安没吭声,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原来,国公夫人并不是真心想他回来......
见五竹既然敢将罪责推卸到国公当家主母头上,裴钰不禁恼羞成怒:
“大胆奴才!你既敢污蔑我娘,信不信本郡主撕烂你这张嘴!”
她正要命人将五竹拖下去打板子。
五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要辩解几句。
“够了!谁也不准动我的人。”
一直未开口的秦安终于忍无可忍。
将五竹护在身后,一脸冷然。
他抬眸望着眼前的愤懑的裴钰和装无辜的裴焕,冷声道:
“我是否清白,我自己最清楚!若是我有半句谎话,甘愿受罚。”
“可若是二世子不肯承认今日之算计,你们今日便休想踏出我的房间半步!”
秦安说罢,伸手便要去拽住裴焕。
“咳,阿兄为何要冤枉我......”
裴焕苍白的脸颊浮上一层潮红,颤抖着伸手紧紧抓着裴钰的衣袖,甚至委屈:“阿姐,母亲一定不会害我的,我也不清楚阿兄要我承认什么.......”
“秦安,你好狠的心呐。你心中最清楚不过,裴焕为何会突然犯病!”
裴钰闻言心中一滞,旋即强硬地拍开秦安伸过来的手:
“我知道你嫉妒阿焕,但他到底是你的弟弟,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啊。”
随即,理直气壮地用道德绑架他:
“即使这方枕是母亲为你准备的,那也是为了你能回府睡个安稳觉,你竟不念我们的恩情罢了,还处处对我们摆脸子,更是伤害阿焕,你对得起裴国公府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她秀眉紧拧,眼中闪过浓烈的厌烦。
本还心疼秦安在斗奴场的遭遇,想着如何哄他开心。
但见绿福神色慌张跑来,告知她阿焕来给秦安问安反被为难,便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
而如今,她心底对秦安的那一丝心疼被击碎得荡然无存。
“呵呵......”
秦安看了眼手背上赫然清晰的掌印,低唇一笑。
身上的疼痛,岂能比过恶言相向的钻心之痛。
裴国公府的对他养育之恩。
是他们来打压的板子,无时无刻都在告诫他。
这份滔天恩惠,他秦安还不清。
“你......”
“郡主,是秦安不知好歹,辜负了国公夫人的好意。”
不等裴钰再次发怒,秦安藏下所有的委屈,目光平静的直视裴钰:
“还劳烦郡主替秦安给夫人带声愧歉,秦安睡了三年的狗笼,吃糠饮泔水,早已不习惯这枕稳衾温的生活,日后莫再为秦安操劳了,累了身子不值当。”
裴钰怔了怔,大脑嗡嗡作响。
秦安的这番话,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他这三年不禁日夜搏命厮杀,受鞭刑,咬牙存活了下来。
甚至吃糠饮泔水,还睡在了狗笼里.......
这哪是奴隶?
简直连畜牲的生活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