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
祁漠超好看。
当他举着黑伞朝我走来，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我。
“冷不冷？怎么就穿了这么点儿？”
他拧着眉，随手把雨伞递给我，再飞快脱下西服，披在我身上，在领口拢了拢。
“不冷。”我望着他笑。
他微微倾身，不由分说把我横抱起来，朝迈巴赫走去。
“在笑什么？”
他的眸中染了笑意，声音比刚才更柔了几分。
我的目光落在他白衬衣后领的口红印上。
那不是我的口红印。
可我的笑容比刚才还灿烂，环住他脖颈的手更紧了几分，鼻尖在他脸庞蹭蹭。
花漾甜心的香味扑鼻而来。
那个女人......
为了让我知道她的存在，真是煞费苦心呢！
上次是抓痕，在祁漠看不见的背部，这次是口红和香水。
“唔，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嫁给全世界最帅最好的男人！”我歪着头，笑容甜蜜。
“是我运气好，娶到了深爱的女人。”祁漠眸光很深，雨滴映在他眼底像漫天星辉。
他很快把我塞进汽车后排，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
“先生，去哪里？”
“回家。”
我的手机这时震动了，有新的好友申请。
对方和之前很多天一样，不厌其烦，一条又一条。
祁漠一下午都和我在一起。
我给你留了点小印记，看见了吗？
你不通过我好友也没关系，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叫走？
我信。
因为我看手机的时候，祁漠也在看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是女人的动图。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昔日资助的女孩。
曾经，她也是一个满眼都是星星的乖女孩。
只是眼中只剩下了满满的玉望。
祁漠抓着我的手蓦地紧了下；因为他的眸光更沉了；因为他的喉结正在上下滑动......
因为，我同样对他的身体万分了解。
“琪琪，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你先回家，我处理完事情很快回来。”
他纯粹通知我，在我额头亲了一下，叫司机靠边停车。
下车时，他几乎迫不及待。
我的指尖倏地抓紧汽车坐垫。
“祁漠！”
我喊了一声。
即便决定离开，心脏的位置依然有尖锐的东西划过，细密地痛着。
“怎么了？”
他回过头，努力压下眸中的焦灼，温柔地看着我。
我的眼睛很涩，笑着把伞递给他。
“雨大，你把伞带上。”
一瞬间，我清晰地看见他眸中的纠结与懊恼，很快被更强大的东西压下。
他接过雨伞，上了后面那辆车。
手机再次震动，依然是好友申请。
我赢了呢！
嗯，你赢了。
我指尖微动，同意添加好友。
强迫自己记得更深刻，眼睛到底有多瞎，才能这样让一片真心变成笑话。
女人不依不饶地继续炫耀与挑衅。
你男人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满世界秀恩爱有什么用？他在谁身边，才是谁的。
三周年那天，我再给你送份大礼，好不好？
我没理她，压下手机侧键，黑了屏。
她叫程青青。
祁漠公司前年签下的艺人。
一个18线新人，本寂寂无名。
因为我资助的关系，爬上祁漠的床后，资源一路飞升。
短短一年，现在已经是准二线，圈内圈外都知道她是个资源咖。
演技稀烂，资源爆好。
她也从来不瞒着，偶尔上综艺时，开口就是：
“唔，男朋友有点背景，不方便说男朋友帮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吗？他很爱我呢！在努力提高演技啦，不能给他丢人”......
“夫人，您好像很难过，”司机终忍不住开口，“您刚才该叫先生留下的，他会听您的。”
我的眸中划过一丝讽刺，转头望向窗外：“你以为他看不出我难过吗？”
司机不吭声了。
祁漠每天去哪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很多事，不能说。
窗外大雨瓢泼，霓虹与车灯交织，整座城市陷入巨大的光影中。
我靠在窗玻璃上，想起18岁那年的夏天——

幸福
祁漠说，抱歉，说好不加班的，可公司事情实在太多。
我捧着他的脸，指腹在他唇角摩挲：“没关系，公司重要，你辛苦了。”
他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紧张起来。
因为我的手已经顺着他的脖颈滑下，在他睡衣扣子处徘徊。
呵，这个地方......
我的指尖只需要稍稍拨动，就会露出大片的吻痕和指甲印！
祁漠垂着眸，呼吸越来越紧张。
就在他的手松开我的腰，即将抓住我的手腕时——
我忽然没了兴致，陡然转身。
他的手抓了个空。
“睡吧。”我说。
他的手重新搭在我的腰间，缓缓地，再紧了几分。
我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
他抱得越来越紧，像要把我揉入他的骨血。
“琪琪，我爱你。”
我“嗯”了一声，第一千一万次想起曾经......
那个生死之间，情愿被玻璃碎片扎成刺猬，也要保护我的少年，究竟去哪儿了？
悲伤像浓厚的雾，眼泪从脸庞滑下。
......
第二天早上，祁漠看见两个小宝贝的时候，很有些意外。
“你把他们接回来了？”
“是，小孩子一晃就长大了，能多陪一天是一天。”
我把牛奶和三明治朝祁漠方向推了推。
“咱们以后每天早上一起送，下午一起接吧？”
祁漠笑着说好。
这是我对他最后的仁慈与残忍。
还有三天。
他真正能陪孩子的时间，其实只有两天。
在车上，两个小宝贝很开心，絮絮叨叨给祁漠讲前几天在爷爷奶奶家的事，讲昨天晚上听到的人鱼公主故事，叮嘱他下午放学时间，记得和妈妈一起接他们......
祁漠含笑应着。
到幼儿园时，两个小宝贝齐齐亲吻他的脸颊。
他蹲在地上，笑得像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他勾过我的腰，在我的脸颊亲了亲：
“谢谢你，老婆，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的心底生出一丝怜悯。
不客气。
毕竟，属于你的幸福已经倒计时很久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下午，祁漠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
我和他一起接了孩子，又陪孩子在附近公园玩了一会儿。
程青青依旧不消停，甚至开了一场直播，说要给打赏第一的人跳舞，跳什么随便点，暗示可以擦边。
祁漠脸都气绿了，背着我和孩子，用小号刷了300多万人民币的打赏，稳坐榜一后，留言：
等我回家，跳给我看！
程青青娇笑着给粉丝们介绍：
“是我男朋友！他占有欲很强呢！”
粉丝疯狂留言：
被狗粮炫一嘴！姐夫不要太爱！我们也想看姐姐跳舞......
程青青把祁漠这段截图，发给我。
还特地把“回家”那两个字，和小号用户名“挚爱青宝”用加粗红线打圈。
你现在还觉得你是唯一吗？我和他的爱巢，也是家呢！
好了，今天放过你了，让他休养生息一天！明天大战，到时给你看直播。
我第一次回复，酝酿过的说辞：
祁漠是我丈夫，我很爱他，求求你离开他......你想要什么随便提，我只要有，都能给你！
程青青满意了，满足了。
再一串信息轰炸过来，每一句都更加肆无忌惮。
想要你祁太太的位置，你给吗？
他很爱我呢！男人嘛！谁不是个肉食动物呢？
谢炜琪，你有点自知之明，早点滚吧！......
程青青后面这些，我当时没看。
我正忙呢！
我笑着给祁漠喂了一块小蛋糕：“今天很乖，奖励你。”
祁漠一口咬了蛋糕，再嘟着嘴亲我：“老公每天都很乖。”
我手机抓拍了这张照片，刚好两个小宝贝在不远处，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发朋友圈。
配文：
眼前人是心上人。
祁漠看见我的朋友圈，笑着把照片保存了，跟着我发朋友圈。
配文：
心上人是眼前人，一生挚爱。
几分钟后，程青青炸了——

亲吻
程青青气得不停给我发信息。
谢炜琪，你别以为装病就可以把祁漠拴在身边！他早不爱你了！
你已经霸占他这么多年了，早该让位置了！
你们多久没doi了？他现在只爱我！在我身上，他有用不完的精力呢！......
我从来没有给她回过短信，偶尔看一看，就当一乐子。
我不信她不知道，祁漠为什么看上她？
宛宛类卿而已。
祁氏近百个艺人，想走捷径的不少，把捷径打到我身上的，她是独一份。
前年签约，去年爬上祁漠的床。
祁漠瞒得好，我今年才知道。
既然知道，自然要查一查。
她程青青之前可不长现在这样，持续微调了一年，终于调得和我五分像，再好好化个妆，仿个穿衣风格，和年轻时的我有个七八分相像。
便是这样，只是这样。
替身文学看多了，竟然奢求取代正主！
祁漠的手机再次响起。
一次挂断，两次挂断，三次挂断......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我看着他：“怎么了？”
他握着我的手，解释说：“公司的事，小事，这群饭桶，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他们有什么用？”
我看破不说破。
祁漠开始走神，虽神情不耐，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手机。
再半小时后，他的手机屏再次亮了，有短信进来。
他皱眉看了一眼，终于坐不住，歉意地对我说：
“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好。”
祁漠出去后，我的手机屏也亮了。
程青青发来的信息，就两个字：
窗口。
我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
远远看见我的男人朝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女人走去。
准二线嘛！
连帽，围巾，大口罩。
男人情绪不好，几次把主动要抱抱的女人暴力推开。
直到——
女人一把拉下大口罩，眼泪簌簌往下落。
男人这才有些动容。
当女人再扑向他时，他没有推了，女人吻他，他也没动。
但是，很快，他把持不住了。
凶猛地回吻了过去。
两个人拥在一起。
大连帽遮住他们的脸庞。
祁漠背对着我，程青青朝我做了个“耶”的手势。
我回到病床上，拿出眉笔，在血液检查报告背面涂涂画画。
刚才那一幕飞快呈现出来，“耶”的手势画得格外清晰。
短信适时飞来，依然是程青青。
你的老公，我带走了！（呲牙笑.jpg）
我用口红在大连帽下面勾了个唇印，再指腹划过，抹出一道长长的弧。
画留在医院。
我强行出了院，去了祁家老宅。
我两个孩子在那边，前几天爷爷奶奶想他们，带过去住了几天，我去把他们接回来。
祁漠和程青青则回到金屋藏娇那栋别墅。
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程青青不光有祁太太梦，还有岛国导演梦。
她拍了N段视频，时不时发给我品鉴，问我什么感觉？
她和祁漠在客厅do的，在浴室do的，在卧室do的......
唔，像小区里疯狂交配的狗。

画像
程青青有几分本事。
凭着上不得台面那点事，再次把祁漠留到晚上。
我靠在床头，正在给孩子们讲晚安故事，手机振动了，有新信息进来。
“麻麻，你电话响了。”大宝把手机捧给我。
“不重要。”我瞟了一眼屏幕，把手机反扣在床上，“我们继续讲人鱼公主的故事，如果你们是王子，会选择邻国公主还是人鱼公主吗？”
我和孩子们讨论了一会儿。
直到他们睡着，这才打开手机。
程青青的自拍照。
祁漠躺在床上，英俊的脸庞，睡得正香，被子拉至胸口，露出果露的肩膀和胸肌。
吻痕和爪子印一目了然。
程青青同样果着上半身，趴在祁漠的大胳膊上，对着镜头，得意的做了个“耶”。
不好意思啊，你男人又被我榨干了呢！你猜，他今天晚上还能回去吗？
我厌恶地掐掉手机屏幕，走进画室，开灯，继续那幅没完成的油画。
那是一幅自画像。
画的是28岁的我，依旧姣好的容颜，修长的手指遮住半张脸，另外那半张脸在哭。
眼泪蜿蜒过脸庞，在下巴处凝成欲落未落的一点。
手机有来电进来，是我在国外的经纪人。
“Jessica，你要的一切都办好了，包括两位公子的入学手续，到时我在机场接你。”
“好，辛苦了。”
我挂上电话，又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画作，用画布遮上。
还有四天。
我很期待祁漠看见这幅画的表情呢！
一定很精彩。
我和祁漠渊源很深，远不是18岁才认识。
确切地说，
我刚生下来，他就认识我。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和他有一段做不得数的娃娃亲。
祁父祁母也待我超好。
今儿接孩子时候，祁母还在调侃：
“孩子不在身边，二人世界怎么样？阿漠乐晕了吧？以后要不要经常把孩子送过来？”
我怔愣了片刻，这才笑着说“好”。
半夜，祁漠居然回来了。
我睡眠浅，听见他进屋的声音，随即床垫塌下去了一块。
他挤进我的被窝，从后面环绕住我，啄吻着我的后颈。
淡淡的沐浴液香味袭来，我没来由地泛着恶心。
想吐。
但我！
依然，转过身！
勾住他的脖子，娇娇软软喊着他的名字，往他怀里钻！
“阿漠，阿漠......”
从前这种时候，便是我在暗示doi，他每次都很兴奋。
如今，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吻着我的额头，说累了。
我敛眉低笑。
在他胸口蹭了蹭，忽地抬头睁眼，我看见他惊慌的眼。
眸中内疚铺天盖地。

假死
“谢小姐，这是您预订的假死剧本，您再看看，没问题的话，麻烦签字。”
我扫了几眼。
时间是一周后，我和祁漠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那天。
地点在F国通往斯兰古堡的路上。
主角是我和两个孩子。
方式是车祸。
没什么问题，我笑了笑，提笔正要签。
合作方小姑娘一把抢过合同。
“谢小姐，您再考虑下！祁总那么爱您，您要是用这种方式消失，他会没命的！”
得，又是个磕CP的！
这个城市，不止这个城市，磕我和祁漠CP的人不计其数。
我抬头。
目光落在对面摩天大楼的广告屏上。
隔着细雨。
巨大的屏幕，循环播放的正是我和祁漠三年前的世纪婚礼。
我穿着白纱，数不清的蓝钻缀在我的裙摆上，像流动的星河。
我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步步走向我的王子。
祁漠站在T台的尽头，那样深情地望着我，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眶忍不住红了又红。
“我记得那场婚礼，花了上亿吧？”
是的，2.5个亿。
光那条婚纱，就8000万。
那时的他，真的很爱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我面前。
“马上就三周年了，光是点亮全城大屏就得多少钱，还是一个月循环播放；每年高奢品牌的新款，都是直接往家里送；还有谢小姐看上的拍品，祁先生点天灯也要给您拿下！”
“讲真，我要是能遇到这么爱我的男人，死了也值了......”
合作方小妹妹盯着大屏，双手交握，眼睛里全是艳羡的小星星。
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不是肯给你花钱，就是好男人。”
我从她手上夺回剧本合同，唰唰在末尾处签上我的名字。
头也没抬，声音更是平淡。
“比爱情更金贵的，是你自己。以后你就会明白，你在每一个单里拿到的提成，远比任何男人的甜言蜜语，更可靠。”
合作方吃惊地看着我。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明明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对啊！”
我的心里满是苦涩。
是啊，我们明明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对，可再深的情感，也抵不过岁月的蹉跎......
和年轻女子的诱|惑。
我的手机响起。
迈巴赫车身在万千水滴的折射光中划出瑰丽的弧。
“琪琪，我到了，你在哪里，我上来接你。”
祁漠撑开伞，从车中走下，颀长的身材，手工小羊皮鞋踩在水里。
他抬头。
我知他看不见我。
41层的高楼，城市璀璨的灯光，每个人细小如蚂蚁。
“不用啦！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来。”
我的声音很是欢快，仿佛刚签下的假死剧本只是一场梦。
小姑娘还在梦游，她呆愣着看着我。
我笑眯眯做了“嘘”的手势，贴在她的唇上。
再一记警告的目光，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