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疼，我想去医院。”

邵寒眼神躲闪，“我先带她去医院。”

“眠眠，你别胡闹了，我待会回来接你。”

我盯着邵寒的背影，眼底一阵青黑。

盛怀瑾扶住我，神色懊悔，“我应该听林绝的，不该告诉你程瑶的事。”

我拽着盛怀瑾的衣领，鼻息交融，“盛怀瑾，到底是怎么回事？”

11海浪平稳呼吸，夹杂着咸咸的海风。

盛怀瑾坐在我身侧，轻轻开口，“汉川比赛后，程瑶开始追林绝。”

“攻势很猛，林绝动心了。”

“林绝知道你和程瑶不对付，没敢让你知道。”

我握紧咖啡杯。

汉川大赛后，邵寒开始追我。

尽管我并不喜欢邵寒，也从未做出回应。

程瑶依旧打着替邵寒妹妹的名号，处处为难我。

盛怀瑾替我拢了拢围巾，继续道，“我劝过林绝。”

“程瑶很可能只是玩玩。”

“林绝不听。”

“程瑶说和室友关系不好，林绝就给她买了一栋房。”

“还有一辆车。”

“名牌包包流水似的送。”

心脏停止半瞬。

房、车……我记得，当年股东控告的罪名，有一项是挪用公款。

我几乎没怎么管过公司。

一直是我爸和林绝打理。

七年前，林绝去世。

我爸昏迷成了植物人，根本无从查证。

后来……也是邵寒出手，填了亏空。

我合上眼。

指尖潮湿。

咖啡被我撒了出来。

盛怀瑾接过咖啡杯，轻声开口，“我本来不想说的。”

“刚刚听你说a城的旅游攻略。”

“我就明白，程瑶就是故意想把邵寒从你身边抢走。”

“七年前，她早就去过a城了。”

“不过能被抢走的就是垃圾，你不要伤……”我猛然睁眼，一股凉意传遍四肢百骸，“你说…什么？”

“七年前，程瑶也去过a城？”

盛怀瑾愣住，缓缓点头，“对。”

“林绝还和我说，程瑶约他在橡树鞍见面。”

后背被汗水浸湿，我跌坐在地。

我说那天，林绝怎么那么奇怪。

怎么就突然想去橡树鞍逛了？

一路上神秘兮兮、喋喋不休，“姐，我待会和你讲件事，你可千万别生气哈！”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看在你陪我来a城采风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一下原谅你。”

所以，到底什么是真相。

邵寒同我讲，“只是意外，那几个人喝醉了。”

“我会替你报
和邵总谈吗？”

程瑶语气轻蔑，嘲讽不掩。

如果是七年前，我可能有。

我面色不改，俯视程瑶，“邵寒不喜欢你，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吗？”

程瑶的笑僵住，眸色渐冷，“你胡说什么！”

“就算他准备娶你又怎么样？”

“我们青梅竹马！”

我叹了口气，绕过程瑶。

下一瞬，右手刺痛。

程瑶鲜红的美甲扎进我的手腕，“你能不能懂点事？”

“昨天晚上和邵寒闹，他今天起那么早给你做红汤炖雪梨，你还想怎么样？”

我吃痛，保温杯掉落，鸡汤撒落一地。

有几滴溅到我手杯，晕开一片红。

“吵什么！”

邵寒拉开门，揉着眉心。

我对上邵寒的视线。

邵寒眼底闪过慌乱，“眠眠…你怎么来了？”

我指着地上的鸡块，“给你送汤。”

邵寒视线追着我的手，片刻后，上扬，盯着程瑶红肿的小腿。

那里被鸡汤烫出了几个血泡。

程瑶咬唇，眼尾泛红，“我只是不想让人打扰你。”

“你说了，你很累……”邵寒眉头微皱，“下次不要自作主张。”

程瑶眼底闪过不甘。

邵寒捧着我的手，嗔怪，“手腕受过伤，怎么还提鸡汤？”

“累不累？”

程瑶面色发白，脚下虚浮。

我摇摇头。

邵寒松了口气，撇了眼程瑶的腿，“你不是要休假吗？”

“还不走？”

办公室里，邵寒小心给我涂着药膏，“你别和程瑶一般见识。”

“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三个月前，她失恋了，要死要活。”

“我妈让我看着她，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打断邵寒，轻声询问，“和我在一起，让你很累吗？”

“毕竟七年了。”

3七年前，我去a城采风。

运气不好，被几个醉鬼调戏。

衣衫被撕开的瞬间。

林绝冲上去，隔开我，“姐！

快跑！”

我拼尽全力，逃离、报警、返回。

可等待我的只有一具温热的尸体。

我妈赶来，死死拽着我的头发。

我右手手腕骨折。

我爸气进了医院。

股东趁着机会发难。

邵寒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替我料理了那群醉鬼，保住了濒临破产的公司。

他只有一个要求——他要照顾我。

这七年，我好像疯了一样。

总是半夜惊醒，轻声抽泣。

邵寒不厌其烦，闻声哄我。

我娇气惯了。

洗澡水温不对、苹果没有切成心形
了？！

她怎么敢的！”

“邵总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她一个破落户，也敢鸠占鹊巢了！”

程瑶压着笑意，轻声呵斥，“小赵你别胡说！”

“邵总很爱…林眠的。”

小赵戚了声，满不在乎开口，“我们都长眼。”

“我来公司五年，都没见过邵总加班。”

“可这三个月，只要你加班，邵总就一定在公司。”

“出去应酬，邵总也只给你挡酒！”

“这还不是爱？”

“邵总还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假！”

“换成我，早被开了！”

“这不还没结婚吗？

邵总夫人说不定是谁呢！”

< 5下一瞬，我们四目相对。

程瑶笑意盈盈，惊慌失措，“眠眠姐！？

你别误会，小赵就是开玩笑。”

语气是藏不住的得意。

像是着急炫耀玩具的小孩子。

小赵干笑两声，灰溜溜走开。

我面色不改，“你真的很幼稚。”

程瑶昂着头，“有用不就行吗？”

“林眠，别太高估自己。”

“爱不是靠说的，要看他为你做了什么。”

林眠扫了眼我颤抖的手，捂嘴轻笑，“林眠，我们走着瞧。”

高跟鞋哒哒，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脱力，靠着墙壁蹲下。

原来，邵寒这三个月回来这么晚，是这个原因。

月色渐浓。

我只等到了邵寒的微信。

“眠眠，有个客户喝酒胃出血，我带他去医院，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晚点回去，你早点睡。”

我仰着头。

程瑶刚更新了朋友圈。

“被烫伤，好怕来医院，还好有某人照顾。”

凌晨两点，邵寒回了家。

未散的酒气里夹着草莓香，经久不散。

我身上也有。

从程瑶身上不小心沾上的。

我推开邵寒，鼻音发酸，“臭。”

邵寒捏着我的脸，“楼下有卖小玩偶的，给你带了一个。”

粉色的布偶精巧可爱。

讨喜极了。

可我不喜欢粉色。

程瑶喜欢。

她的办公桌都是粉色的贴纸。

我扔进了垃圾桶。

邵寒面色微僵，“不喜欢？”

“明天我给你买新的。”

我盯着邵寒的眼，“新的一定比旧的好吗？”

邵寒嘴角勾起，“当然。”

“我的眠眠，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你先睡，我去洗澡。”

水声和窗外的雨声一齐响起。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气。

这场雨，下了六天。

我等旅游攻略等到了六天。

最后一天，邵寒醉醺醺回家，脸颊
里在修路，你还凶我，我不要你……”邵寒手心冰凉，堵住我的唇，“小没良心的。”

“我外套都没穿，出来找你。”

“好冷。”

星星眨眼，邵寒眼中只有我。

他搓着我的手，“也只有你了，走吧，我们回家。”

七年前和现在交叠重合。

邵寒的背影依旧挺拔。

他忙着安慰程瑶。

店员热情开口，“先生，您要什么？”

邵寒挥挥手，下意识挥手转身。

m城真的好冷。

光照好强。

我攻略做的不好。

没带墨镜，眼睛好酸。

汽车鸣笛声响起，沉闷呜咽。

邵寒猛然抬头，如梦初醒。

我笑了笑，“在忙工作吗？”

7邵寒挂断电话，逼近我，“对！”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邵寒将我的手揣进兜，垂首，眉目温柔，“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我最讨厌别人问我去哪里。

我仰着头，笑道，“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邵寒环住我，隔开汹涌的人群，“我们回酒店吧。”

“你手好凉。”

冷清的天气格外干燥。

吹干了我的泪。

我轻轻点头。

酒店靠海。

落地窗前，海洋吞吃薄暮的夕阳。

我看的入迷。

直到腰被人环住。

邵寒声线起伏，“今天下午忙工作，忽略了你。”

“我重新排队去买了蛋糕。”

“你看看，喜欢吗？”

邵寒环着我转身。

木质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蛋糕。

邵寒握紧我的手，温热的呼吸像海浪，“我在网上查了下。”

“明天有周大师的画展，你不是喜欢他的作品吗？”

“早上我们先去看日出，中午去茶蘼餐厅吃饭、下午去看画展……”邵寒如数家珍。

海洋彻底吞吃了夕阳。

只剩沉郁的蓝。

我望着窗外，没有反驳。

挺好的。

安排的挺好的。

画展在海底世界举办。

灯光温和不强烈。

人群缓步，安静宁和。

讲解员从容沉稳，“这幅画名为《无拘》。”

“以海水为画布，以生命为颜料。”

“画框透明，预示没有边界……”我抬头，眼前是自在游动的鱼儿。

只有一条，拼命撞像玻璃，不知疲倦。

血水构成一条线，飘近又飘远。

讲解员面色淡然，“这便是自寻死路。”

“自己给自己制造牢笼。”

我若有所思，盯着邵寒紧抿的唇。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心事重重。

神色恍惚。

半响，邵寒回过神，眼底
是笑我蠢呢？”

我后退两步，“邵寒，当年汉川大赛，我就不该救你。”

“掉落的水晶灯就该砸死你，”邵寒愣住，眼尾泛红，“眠眠，眠眠……”盛怀瑾打落邵寒伸出的手，讥笑，“邵先生， 你脑子醉了，身体还会让人怀孕，真是可怕的很。”

尽头传来阵阵脚步声。

我转过身，记者汹涌而来。

盛怀瑾攥着我的手，“走。”

身后，邵寒怒火喷薄，“滚开啊，别挡道。”

直到人声渐远，我和盛怀瑾停在地下地下停车场。

我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盛怀瑾低头看了眼手机，嘴角上扬，“眠眠，快结束了。”

我疑惑抬头，望向盛怀瑾。

他身后，是面色羞怯的实习生。

那个把咖啡泼在我身上的实习生。

她脸色微红，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盛总…我下个月工资还是双份吗？”

15a城，清明节。

绵绵细雨打湿了白玫瑰。

我笑着开口，“林绝，我替你报仇了。”

“程瑶在监狱里和人起冲突，流产，大出血，死了。”

“邵寒会在监狱里待到死。”

微风卷着青草香。

我深吸一口气，“春天了。”

走出墓园，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我犹豫片刻，到底接通。

“眠眠。”

我站在原地。

邵寒的声音像是老了几岁，“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没有说话。

邵寒继续开口，“我只是心疼程瑶。”

“我追了你七年。”

“可她等了我那么多年，她的生日愿望就是一份旅游攻略。”

“眠眠，你原谅我好不好？”

电话那边嘈杂，护士气急败坏，“250号怎么又偷手机！

又发病了吗？”

我挂断电话。

头顶垂下一片阴影。

盛怀瑾撑伞站在我身侧，“邵寒疯了，我给他找了家精神病院。”

我点点头。

盛怀瑾叹气，“林眠，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青石板转苔藓细腻光滑。

我踩在上面，“你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m城？”

“实习生为什么是你的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盛怀瑾垂首，眼眸暗沉，“林眠，你还记得‘霞光’吗？”

我蹙眉，“永恒颜料？”

盛怀瑾笑笑，“我听林绝说，你喜欢。”

我不明所以。

盛怀瑾将伞面倾斜，“所以啊，当年，我趁着你和林绝去a城的时候，偷偷去找了。”

我脚步顿住，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