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席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度过那段昏暗的日子。

想起这些，我的心隐隐作痛。

“林教授，”我攥着手机平静道，“当年我要和陆席在一起，你百般阻拦，现在我要和陆席离婚，为了三百万，你又打电话来。”

我轻扯唇角，语气讽刺。

“有时候真不知道，您到底是读书人，还是商人？”

“你！”

听筒里传来瓷器摔碎的脆响，他怒不可遏，气得说不出话来。

最终，在继母的劝导下，他选择放柔语气：“陆席这样的女婿，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

姣姣，你已经不小了……”没听完，我就挂了电话。

空荡荡的新房子里，我握着手机，一阵突如其来的悲凉空虚蔓上心头。

从陆席开始筹备公司开始，我就辞了工作，世界几乎围着他打转。

他为我编织了一场虚假而美丽的婚姻，所有人都赞叹标本的美丽，没人听见根茎断裂的声响。

手机里弹出一条救灾新闻。

我想起二十一岁那个暴雨夜，扛着摄像机冲进溃堤现场的年轻女孩。

淤泥漫过雨靴时我对着镜头直播，颤抖的镜头记录下武警人墙筑起的生命线，那是我职业生涯第一条爆款新闻。

而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摄像机了……那个怀揣梦想的女孩似乎也在岁月蹉跎中消失。

10我和陆席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弹窗跳出实时热搜：#陆席林姣离婚#后面跟着爆红的“沸”字。

点开词条，营销号九宫格里是我们婚礼上的对视，他眼尾洇着泪光替我戴戒指的照片被截成动图，配文“最痛的不是不爱，是明明相爱却走散”。

评论区的谩骂潮水般涌来。

矫情什么啊？

陆影帝都为她退圈了肯定是这女的出轨吧？

装什么受害者再也不相信娱乐圈爱情了，综艺上全是剧本我的微信几乎卡死，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纷纷问我离婚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刚退出微信，好友一个电话打来。

“姣姣，你看微博了吗，有人蓄意抹黑你！

“我替你查过了，是一个叫柳嘉的人雇的水军，故意造你的谣。

“而且，这件事……”她语气委婉，同在娱乐行业工作，她知道，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情，陆席不可能不知道。

我让她别担心，帮我联系几个娱乐大咖，然
，要留要打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要为你因为我放弃这个孩子而感激涕零，回心转意吗？”

他摇摇欲坠，面色如纸般惨白，仿佛出轨的人是我，像我辜负了他一样。

“你好自为之吧。”

14出国那天，我收到了柳嘉的消息。

她乞求我能不能和她见一面。

想起陆席那番话，我答应了。

半年不见，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头发乱糟糟的，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人也胖了一圈。

“陆席他……一直放不下你。”

我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会对我说这个。

“所以，你也是来劝和的？”

她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嘴唇嗫嚅，半天才挤出来一句。

“我怀孕了。

“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长得好看，羡慕陆席那么爱你疼你……所以有时候我想要是他爱的是我就好了。

“所以我……”她摇摇头，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我心如止水毫无波澜地听她哭道，顺手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她受宠若惊地抬起头道谢。

你问我恨她吗？

其实没有。

因为我知道没有柳嘉，还会有李嘉王嘉，而她不过是恰好得手的那一个。

可我确实讨厌她，讨厌她为了一己私欲破坏别人家庭，讨厌她为了男人而放弃自尊。

我也感谢她，让我早早认清他的真面目，走出那段如泡影般虚假美丽的婚姻。

我抬表看了眼时间，说出了她今天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你放心，我不会再和陆席和好了。”

她错愕的目光中，我拉起自己的行李箱，走向远方，奔赴新的未来。

15半年后。

我站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防弹衣里的衬衫已被汗水浸透。

镜头对准不远处正在分发面包的难民儿童，透过取景器，我看见他们皲裂的嘴唇绽放出笑意。

“林！

该撤了！”

同事艾德扯着嗓子喊。

夕阳将废墟染成血色，三个街区外，枪声此起彼伏。

这是我驻外的第七个月。

来这里的几个月前，我提交驻外记者申请表时，领导看着我的简历摇头：“六年空窗期，你确定上来就申请驻外？”

此刻我按下最后一次快门，硝烟渗进鼻腔的灼痛如此真实。

回到临时驻地已是深夜。

集装箱改装的宿舍里，我打开卫星传输设备。

电脑屏幕映出晒成小麦色的脸，曾经精心养护的长发剪成利落短发，无名指上
听他说完，声音像浸在冰水里。

“上个月暴雨，你说要加班。

“其实你陪她去迪士尼看烟花了吧？”

朋友圈里那张烟花下的剪影，柳嘉戴着可爱的头箍，男人揽着她腰肢的手上，婚戒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陆席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天你凌晨回来，衬衫领口蹭着唇印，说是庆功宴被新人恶作剧。

“真是可笑，我居然信了。”

他腕间的手表反光刺痛我的眼——柳嘉的朋友圈里，同款女表戴在她的手腕上。

“你总说开会时手机静音，可柳嘉生日那晚，我胃痛到打急救电话，你却秒回了她切蛋糕的朋友圈。”

那天他在她的朋友圈下评论“许的愿都会实现”，而我在急诊室吐得昏天黑地。

“姣姣，不会了，我，我……”陆席抓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曾经让我安眠的心跳声，此刻贴着掌心肌肤传来，却让我回忆起那晚在休息室门外听见的喘息。

柳嘉娇笑着问“我和她谁更好”，他含糊的回应混着皮带扣碰撞的声响。

“你送我的周年礼物……”我抽回手，指腹残留的温度灼得生疼。

“欧洲买回来的香水，其实是她喜欢的吧？”

那个鸢尾花纹的礼盒，和柳嘉梳妆台上的一模一样。

她配文“某人说这个味道让他上瘾”，日期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陆席整个人僵在原地，精心准备的辩解卡在喉间。

阳光从落地窗中斜切进来，在他脸上划出明暗交错的光痕，像极了当年颁奖礼上晃动的聚光灯。

那时他捧着奖杯说“林姣是我的光”。

如今这道光里却爬满了虱子。

9我拉着行李箱离开时，陆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拦着我。

东西不多，我只带走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贴身衣物，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我将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橱，摆在梳妆台上手机的开始疯狂振动。

熟悉却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我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听说你要离婚？！”

质问声裹着愠怒，“陆席给研究所投了三百万经费，下个月就要到账！”

我深呼吸一口气，三年前母亲临终时，他也是这种语气。

那天我跪在ICU门口求他再见妈妈最后一面，他挽着新婚妻子的胳膊：“我和你妈早就离婚了，能出钱已经算仁至义尽。”

我哭得撕心裂肺，最终还
时留下的戒痕在同一个位置。

“医生说打胎可能会造成永久性不孕。”

我攥着化验单，指甲几乎要戳破纸张。

陆席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他伸手抚摸我小腹的力道像在触碰易碎品，说出口的话却比手术刀还冷：“打掉，我不会认这个孩子。”

我浑身血液瞬间结冰。

这些年我沾沾自喜的宠爱，不过是他们盛大爱情里溅出的泥点子。

6孩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大概是他一无所有，只剩下这个孩子。

7孕晚期某个深夜，我在购物中心撞见林姣。

她应该是休假回国，现在剪短了头发，正和一个外国人并肩，推着购物车闲逛。

橱窗电视里播放着她的战地报道，弹幕飞过密密麻麻的“女神”。

我躲进消防通道给陆席打电话，提示音响起第五声时，突然想起他现在应该正忙着应付债权人。

我贴着冰凉墙壁慢慢滑坐在地，腕间的手链硌得生疼。

这是陆席送的最后一件礼物，内圈刻着“J”的缩写。

可我现在不知道，这个“J”是谁。

手机振动着弹出推送，林姣最新发的照片里，她举着相机站在废墟前，无名指光洁如新。

我抚摸着自己手上的戒痕，突然想起第一次偷戴她婚戒那天，陆席温柔抚摸着戒圈，冷漠地对我说：“这里永远不会是你的位置。”

当时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有些位置看似触手可及，其实永远隔着透明屏障。

就像我喷着鸢尾花香水自以为走进爱情时，早就被困在了他精心打造的玻璃房里。


，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姣姣，你听我说……是我喝多了……”事到如今，我倒是冷静下来。

“陆席，我们离婚吧。”

<“我不同意！

姣姣！

我不同意离婚！”

陆席用力握住我的肩膀，疼得我眉头紧皱。

“陆席，你弄疼我了。”

他脸色惨白地松开手。

“陆席，从你第一次开始出轨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你和她在床上厮混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如果我没有发现这件事，你又会瞒我多久？”

我平静到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心中早已痛到麻木。

每一句诘问，都将我心上的裂口反复撕扯，鲜血淋漓。

“姣姣，你相信我，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跪在地上向我保证，仿佛突然间清醒，而这三年间的无数次出轨只是意外。

而我连去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8出院后，我打电话给好友，请求她帮我租一间房子。

对面沉默了一阵，轻叹一口气，没多问什么。

我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陆席正坐在沙发上，指尖香烟明灭，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神色。

见到我回来他面色一喜，连忙按灭手中香烟。

“姣姣，你回来了，你想吃什么……陆席，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我打断他的话，淡漠的神情深深刺伤了他，那双期待着的眼睛逐渐黯淡。

“姣姣，我们真的不能谈谈吗？”

“没必要了，过几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给你。”

“那我们这么多年算什么？！”

他声音激动，仿佛被抽离全身力气，慢慢滑跪下去，膝盖磕在瓷砖上发出闷响。

精心打理的头发垂落几缕，恍惚间让我幻视成六年前那个捧着栀子花在宿舍楼下等我的少年。

“那次你生理期不舒服，我从片场连夜坐航班赶回来照顾你。”

他仰头时脖颈青筋暴起，眼尾洇开红色。

“去年台风天你说想吃杨梅，我开车绕了半个城……”久久不散的烟味突然变得刺鼻，我望着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那是我们恋爱时我亲手缝上的，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让我想起柳嘉朋友圈里，她穿着陆席衬衫的照片，那件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分明是松动的。

我沉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