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凌霄孟芊芊的女频言情小说《月黑风高陆凌霄孟芊芊全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孟芊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腊月初一,陆家张灯结彩,忙作一团。原因无他,在边关战死五年的陆家嫡子归来了。不仅毫发无损,还立下赫赫战功,被陛下封了镇北将军,官居三品。孟芊芊站在门口,悄悄地打量花厅内一袭银色甲胄的男子。五年前,她遵循祖父之命嫁入陆家,谁料连夫君的面都没见着,夫君便奉旨出征了。没多久,边关传来噩耗,她夫君死在了北凉军的乱刀下,尸骨无存。门口还站着另一名陌生女子,孟芊芊从未在府上见过她。“你才舍得回来……才舍得回来!你可知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你既无恙……为何不捎封家书……娘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你有想过吗?你是不是想急死娘啊……”陆母用手捶着他,一阵痛哭。陆凌霄惭愧地说道:“让娘担心了,是儿子不孝!”他说着,立马后退一步,给陆母重重地跪了下来!孟芊芊一...
腊月初一,陆家张灯结彩,忙作一团。
原因无他,在边关战死五年的陆家嫡子归来了。
不仅毫发无损,还立下赫赫战功,被陛下封了镇北将军,官居三品。
孟芊芊站在门口,悄悄地打量花厅内一袭银色甲胄的男子。
五年前,她遵循祖父之命嫁入陆家,谁料连夫君的面都没见着,夫君便奉旨出征了。
没多久,边关传来噩耗,她夫君死在了北凉军的乱刀下,尸骨无存。
门口还站着另一名陌生女子,孟芊芊从未在府上见过她。
“你才舍得回来……才舍得回来!你可知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你既无恙……为何不捎封家书……娘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你有想过吗?你是不是想急死娘啊……”
陆母用手捶着他,一阵痛哭。
陆凌霄惭愧地说道:“让娘担心了,是儿子不孝!”
他说着,立马后退一步,给陆母重重地跪了下来!
孟芊芊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宽大健硕的背影。
似是察觉了孟芊芊的窥视,陆凌霄猛地回过头来,眼底闪过犀利的杀气与寒芒:“什么人?”
孟芊芊一愣。
陆凌霄也愣了愣。
陆母忙抹了泪,将陆凌霄拉了起来,冲孟芊芊招手:“芊芊,快进来。”
孟芊芊迈步入内,站在陆母身侧。
陆母笑着拉过孟芊芊的手:“芊芊,你知他是谁?”
孟芊芊点点头:“夫君。”
软软糯糯的一声夫君,让陆凌霄再次一怔,一身金戈铁马的杀气都滞住了!
“没错,他是你夫君。”
陆母笑意更深,转头对儿子道,“芊芊这几年也颇不容易,你走后,她当了足足五年的小寡妇,从没想过改嫁。总算你是假死,芊芊没白白苦等。你回来了,芊芊也长大了……芊芊啊,今后凌霄就在海棠院住下,芊芊觉得可好?”
不待孟芊芊说好,陆凌霄神色一变,先一步开了口:“娘!”
孟芊芊歪头看向陆凌霄。
陆凌霄被那清澈的眼神看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移开视线,对陆母道:“娘,儿子有话和你说。”
“你说。”
陆母道。
陆凌霄顿了顿,对门外轻声说道:“婉儿。”
孟芊芊睁大眸子,就见方才与自己一同站在门口打量陆凌霄的陌生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一身素衣,头戴白玉簪,身披白斗篷,身量纤瘦,容颜清丽,端的是我见犹怜。
她行至陆凌霄身侧,停下脚步。
陆凌霄说道:“娘,她叫婉儿,婉儿,这是我娘。”
女子双手交叠,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陆母目瞪口呆。
陆凌霄道:“婉儿不会说话,请娘见谅。”
“啊……这……这……”陆母半晌回不过神来。
陆凌霄对陆母郑重地说道:“娘,婉儿的父兄为救儿子而死,临终前将婉儿托付给儿子,婉儿家中已无亲人,儿子不能将婉儿弃于边关,还望娘能接纳婉儿。”
“既、既是有恩于你,那便也是我陆府的贵客,婉儿姑娘。”
陆母伸出手来,去拉女子的手。
女子却抽手避开,朝陆凌霄身侧靠了靠。
陆母的脸色微微一沉。
陆凌霄忙解释道:“娘,婉儿受过伤。”
陆母已经有些不大高兴了,可儿子归来的喜悦仍在,她到底舍不得太拂了儿子的面子。
她叹息一声,对孟芊芊道:“芊芊,你先回海棠院。”
孟芊芊问道:“晚饭过来吃吗?”
陆母温声道:“你太奶没回来,今晚就在自己院子吃。”
“哦。”
孟芊芊乖巧地去了。
陆母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为了给你太奶冲喜,芊芊小小年纪嫁过来,府上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婉儿姑娘,也请你回避一二。”
女子看向陆凌霄。
陆凌霄对她温声道:“你去暖阁等我。”
女子依依不舍地去了。
屋内没了旁人,陆母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芊芊为了你守了五年寡,你转头就从边关带了个女人回来,你对得起芊芊吗?我警告你,当客人可以,让我接纳她绝对不行!”
陆凌霄脸色一变:“娘!”
陆母道:“她是你恩公之女,于情于理,我陆家都欠她一份恩情,她的事你不必管了,我自会替她张罗。”
陆凌霄问道:“娘打算怎么做?”
陆母道:“我会收她做义女,给她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让她以陆家千金的身份风光出嫁!”
陆凌霄沉吟片刻,正色道:“娘,婉儿有了身孕。”
陆母怔住。
夜里。
陆凌霄来了海棠院。
孟芊芊刚沐浴完,正趴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炸果子,一双白嫩嫩的小腿儿晃悠晃悠的,好不惬意。
“咳咳。”
陆凌霄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孟芊芊小身子一抖,一把将书塞到枕头下,又用绸布将炸果子的托盘盖住。
随后她麻溜儿地坐起身,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旁人眼中的大家闺秀。
“我进来了。”
陆凌霄说。
“嗯。”
孟芊芊应道,不忘用小眼神瞥了眼炸果子,“我没偷吃。”
她腮帮子鼓鼓的,嘴上油乎乎的,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凌霄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伤心欲绝的小妻子,谁料对方半点儿没被伤到的样子,还有心情吃。
陆凌霄突然有种说不来的滋味。
他皱了皱眉,来到床边坐下:“我过来是要和你说说婉儿的事,说完我就走。”
孟芊芊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才像话,方才的不在乎只怕是装的。
陆凌霄摇摇头,双手扶住膝盖,说道:“婉儿以后会在陆家住下,我知道你心里不乐意,别的我都可以补偿你,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若识趣,我自当以正妻之礼待你,你永远都是陆家的大少夫人。”
“你放心,婉儿心思单纯,不会与你争风吃醋,也不屑去计较那些虚无的名分。”
“我希望,你能与婉儿好生相处。”
林婉儿回到枫院后,一直闭门不出,连晚饭也没吃。
陆凌霄本就心烦意乱,一是边关那边出了事,二是孟芊芊突然提出和离,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想去林婉儿那边。
可绿萝前来催了三次,说林婉儿腹痛,要请大夫,陆凌霄才神色凝重地去了。
大夫给林婉儿把了脉:“姑娘有些心火旺盛,动了胎气,老夫给姑娘开一副安胎的药方,大火煮沸,文火煎熬半个时辰,早晚各一碗,三日后,老夫再来为姑娘把脉。”
“有劳李大夫。”
陆凌霄让慎言将大夫送了出去。
林婉儿娇弱地靠在陆凌霄怀中。
陆凌霄问道:“怎么突然动了胎气?”
林婉儿沉默不语。
绿萝道:“姑娘从大少夫人院子出来就这样了,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大少夫人不许奴婢跟进去……”
本以为将军听了此言,一定会像往常那般怪罪孟芊芊故意针对林婉儿。
不曾想,陆凌霄只是眉头一皱,对怀中之人道:“你没事去找她做什么?”
林婉儿的眸光动了动,从他怀中直起身,打着手语道:我也是不希望大少夫人因我的事,与你闹得不愉快,如果可以,我愿意搬出陆家。
有些话听一次两次是动容,听的多了也麻木了。
加上近日所有烦心事加在一块儿,陆凌霄难得没哄她。
见陆凌霄不说话,绿萝慌了,忙道:“大少夫人不给姑娘水喝,还不许姑娘坐她凳子……”
陆凌霄莫名想到了初次去海棠院,她皱眉盯着自己的腚,他说道:“她不喜外人在她屋里乱坐。”
林婉儿给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闷声道:“奴婢去看看药抓回来了没有。”
陆凌霄出神,突然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忙朝林婉儿看去,就见林婉儿委屈地咬着唇,满脸泪痕。
他心下一惊,手足无措地问道:“婉儿,你怎么哭了?”
林婉儿哭得一抽一抽的,比划道:你是不是后悔带我回来了?
陆凌霄:“我没有啊!”
林婉儿哭道:爹爹将我托付给你时,不知你家中已有妻室,否则便是让我死在玉门关,也绝不会如此作践自己女儿……你若嫌我碍眼,我回边关便是……你放心……我不会另嫁他人,我会守着爹爹和大哥的牌位过一辈子……
陆凌霄的心惭愧得一塌糊涂,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
屋顶,三道身影趴在白雪皑皑的瓦片上,其中一片瓦被揭掉了,从这里望进去,恰巧能看清床上的陆凌霄与林婉儿。
郁子川目不转睛。
清霜一脸认真。
锦衣卫指挥使是最后来的,他用唇语问道:你俩干啥?
二人唇语答:看八卦,你来干嘛?
锦衣卫指挥使:捉你俩。大都督有令,不许插手陆家的事,这狗男人。
哎妈呀,一不小心嘴瓢了!
他赶紧死死地闭上嘴,奈何清霜已经看见他的唇语了。
清霜:你骂大都督。
郁子川:……我也想骂。
清霜:那一起。
锦衣卫指挥使:“……”
房中,林婉儿微微仰首,而陆凌霄捧着她的脸,温柔地低下头。
锦衣卫指挥使脸色一变,一手一个,捂住了二人的眼。
陆凌霄你个杀千刀的,大白天你干啥?
小孩子不能看!姑娘家也不能看!
“顶上的!”
下方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三人一个激灵。
锦衣卫指挥使飞身而下,对来人拱手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见过老太君!我们……奉命抓贼……路过此处……马上就——”
走字未说完,便听得老太君面无表情地说道,“带我上去,我也要听。”
三人:“……”
雪落无声,香客们少了许多,寺庙寂静一片。
僧人坐在房中,手边摆着刚敲完的木鱼。
陆沅跽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背对着敞开的大门。
寒风呼啸而过,僧人衣着单薄。
陆沅穿着奢华厚实的紫色斗篷,他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修长的手骨如玉精致,普普通通的茶壶,被他端起来,宛若仙品灵玉。
他给僧人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说道:“北凉战败后,与大周签下降书,以及赔偿协议,并约定三月之内将十万两黄金运往京城,可就在十天前,北凉使臣的这一支队伍与十万两黄金不翼而飞,大师怎么看?”
僧人眼眸微闭,似是压根儿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陆沅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北凉那边一口咬定是大周谋财害命,而大周的将士则认为是北凉监守自盗,都在找双方要人。失踪的地点在距离三十里的丰县,丰县是惨遭北凉血洗最严重的县城,那儿的百姓与守将可谓是对北凉军恨之入骨,确实恨不能将北凉军杀之而后快。”
他把茶壶放回火盆的架子上,“边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势,因这桩扑朔迷离的案子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五年的仗,算是白打了。”
僧人捻佛珠的手一顿。
陆沅道:“不过,前阵子京城来了个申猴的女儿,又出现了一个与鬼门十三针有关的人,楚家虽灭,可黑甲卫未死绝,若黑甲卫现世,您会重返朝堂吗?太上皇。”
僧人终于有了回应,他缓缓睁开眸子,对上陆沅满眼笑意却暗藏杀机的眼神:“我若回朝,你会阻拦么,陆沅。”
陆沅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回桌上,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站起身,嚣张的笑声响彻天地,双手负于身后,不可一世地、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到了廊下,他笑容一收,微侧头,余光撇向身后,眼神渐冷:“太上皇,您就在庙里,与青灯古佛作伴,了此残生吧!”
山下。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路边。
“您当心点儿。”
车夫掀开帘子,将人扶了下来。
老太君望着被积雪覆盖的山阶,眉头紧皱。
车夫问道:“老太君,这么大的雪,您怎么上去啊?”
老太君一耳刮子抽上他脑袋:“当然是你背上去啊!难不成让我自己走上去?”
车夫抱头:“是,是!”
车夫认命地将老太君背上了山。
老太君二话不说,直往寺庙后山而去。
她进了那座最僻静的庭院,老当益壮地走上台阶,一脚一个,甩飞脚底的鞋子,踩着干净的地板,哐啷推开禅房的门!
她亮出一纸书信,理直气壮地说道:“当年的空白圣旨还作不作数的?作数的话,把这封和离书写了!”
都督府,月黑风高。
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偷偷摸摸地从篮子里爬出来,吭哧吭哧地摸进小厨房。
趁人不备,咻的抓了一个大鸡腿!
然而,当宝姝揣着大鸡腿爬回自己屋时,惊恐地发现她的篮子不见了!
便宜爹也走了!
“呜哇!”
宝姝抓狂了!
……
宝姝既然不在,陆大都督便没有留在海棠院的必要了。
他将看了大半的话本随手扔回床头柜上,风轻云淡地站起身。
高大颀长的身躯,挡住了身后幽幽烛光,他棱角分明的俊脸笼在暗处,那一双狭长的凤眸于暗夜中洞若观火。
孟芊芊平静地问道:“一会儿,还来吗?”
不来她睡了。
陆大都督嗤的一声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来二去,天都亮了,你当本督很闲?”
孟芊芊望着被他翻了个遍的话本,淡定地眨了眨眼。
陆大都督弯下尊贵的腰身,强大的压迫感与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他冰凉如骨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玩味儿地笑了笑:“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看见本督从你的房里出来?本督倒是没所谓,就不知你会不会被陆家如何。”
孟芊芊平静地望着本朝最心狠手辣的大佞臣:“富贵险中求,若能得大都督庇佑,得罪陆家又何妨?”
陆沅勾唇笑了,笑意里满是凌厉的杀意:“本督不会庇佑任何一个女人,即使你功劳再大,你的死活,也与本督无关。”
“你给本督记住了,本督,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一直到他离开,孟芊芊才松开紧紧握在手中的银针。
她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早就听闻这位大奸臣喜怒无常、冷酷无情,是这几日小昭昭在,他敛起了一身杀气,让自己产生了一种他或许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的错觉。
加上此次交易他答应得爽快,也加剧了这种错觉。
是她操之过急了。
她一介小商女,怎么可能一步登天,攀上连陆家都攀不上的这根高枝?
他带宝姝来找她,是他乐意哄着宝姝,不是他真的被一个小婴孩儿拿捏了。
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都督,没有软肋,没有羁绊,也没有情。
孟芊芊一觉醒来,房中一切又已恢复如初,不知锦衣卫是如何把那么大的物什搬来搬去的,反正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李嬷嬷端了热水进屋,将帐幔挂起来,看着孟芊芊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小姐,又做噩梦了吗?”
孟芊芊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看账看晚了,没睡好。”
李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前几日淋了雨,风寒才刚好,仔细累着。”
孟芊芊点头:“知道了,嬷嬷。”
李嬷嬷拿了衣裳过来:“小姐从前不爱听奴婢念叨。”
孟芊芊道:“从前芊芊小,不懂事,但心里是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的。”
李嬷嬷笑道:“这是自然。”
小姐打小懂事,被捧在手心长大也没宠坏,只不过落水后,性子通透了许多。
“小姐!”半夏拎了个食盒入内,“奴婢刚从公中的厨房过来,那边说老夫人发了好大的火!”
老夫人发火,在孟芊芊意料之中,只不过,原以为老夫人至少能稳住几日的,没想到半点儿也沉不住气。
说起来,也是孟芊芊在府上这几年把老夫人养得太好,让老夫人拿惯了,陡然没了人掏腰包,她立马坐不住了。
一大早,她真叫人去把库房里的金银首饰当了,可那些首饰成色不好,样式也老,值不了几个钱。
老夫人于是想让二房吐些银子出来,二夫人推脱自己没有,赶紧装起了病。
老夫人气得半死,听说碗碟都摔了好几个。
“活该!”
半夏解气地说。
李嬷嬷忙道:“小点儿声,当心让人听见!”
半夏俏皮地说道:“我省得的,嬷嬷!”
孟芊芊喝了一口茶:“这才吐出了两间铺子,就气成这样,往后要是再多拿些回来,岂不是要了我这位祖母的命?”
半夏没听明白,李嬷嬷却是眸子一亮:“小姐……”
孟芊芊笑了笑:“嬷嬷,这笔账不急,咱们慢慢算。”
吃过早饭,孟芊芊带着半夏出了门。
陆家上下皆知,老太君爱听话本,旁人买的老太君瞧不上,孟芊芊于是每隔一两月,亲自出去挑选一次。
距离上次去书斋恰巧过去了一个半月。
“小姐,怎么街上全是官兵?”
“大概是快年关了,巡逻的吧。”
这个阵仗,应当是那两个从万花楼逃走的北凉探子仍未落网。
想想也不奇怪,能从锦衣卫的手中逃走,本事可见一斑。
“陆夫人,又来给老太君挑话本?”
书童笑呵呵地将孟芊芊迎了进来。
孟芊芊问道:“有新的话本子吗?”
书童笑着道:“有!明年春闱,不少考生在年前进京赶考,咱这话本子,一下子多了起来!”
半夏纳闷道:“这些考生不专心准备春闱,还有闲情逸致写话本?陆家的两位少爷,在国子监念书念得都没空归家了呢!”
书童客客气气地说道:“半夏姑娘有所不知,有的考生家境贫寒,不得不靠点儿谋生手段,挣些口粮与盘缠。”
半夏懂了:“哦。”
孟芊芊挑了五本,让半夏付了银子。
“小姐,咱们是回陆家吗?”
“去东街。”
她要去收东街的两间铺子。
这里离东街不远,穿过一条巷子再拐个弯便到了。
孟芊芊与半夏步行前往。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孟芊芊与半夏都戴了面纱。
刚来到第一间铺子门口,半夏便抱住自家小姐的胳膊,朝里头指了指:“小姐,你瞧,是林姑娘!”
这间铺子是卖香料与胭脂水粉的。
林婉儿正带着绿萝在几盒上等的胭脂面前挑来挑去,林婉儿也戴了面纱,只不过熟悉她的人依旧能一眼认出。
半夏哼道:“怀孕了还抹胭脂,狐狸精!小姐,咱们还进去吗?”
孟芊芊淡淡一笑:“干嘛不进?我是正室,要躲也是她躲。”
半夏挺起胸脯:“也对!”
二人进了铺子。
“陆夫人?”
一道激动的女子声音自身后传来。
孟芊芊微微一顿,正想看看是谁,是否在叫自己,就见一个三十出头、衣着华贵、珠光宝气的夫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拍了拍林婉儿的肩膀。
林婉儿转过身来。
王夫人笑着道:“我就说是你,上回在都督府的宴会上见过,我是王御史家的,你可还记得我?”
这时,几位与她同行的夫人也进了铺子。
其中一人看着林婉儿问道:“王夫人,这位是——”
王夫人拉过林婉儿的手,对几位夫人说道:“她是镇北将军的妻子,陆夫人!”
大都督到底是从八仙桌上拿了把干净勺子“赐”给她。
孟芊芊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折了干净的帕子垫在她的下巴下,随后用瓷勺的手柄那一端慢慢喂她。
小家伙张开小嘴儿,迫不及待地嘬了起来。
陆沅见小家伙当真吃了,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俨然是有些意外。
“带过孩子?”
他漫不经心地问。
孟芊芊道:“家中有个小弟。”
陆沅双手抱怀,慵懒地看着她:“你小弟孟朗,只比你小一岁。”
他居然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弟弟的名字,只怕她的夫君陆凌霄都未必有他这么清楚。
想想也不奇怪,别看才过去不到一天,但这个全天下最心狠手辣的男人能半夜带孩子来找她,必定是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
“表弟。”
孟芊芊说。
“表弟也归你管?”
“我乐意。”
小家伙吧唧吧唧,不时看看陆沅,又看看孟芊芊,一副在听他们说话的样子。
孟芊芊对上小家伙乌溜溜的大眼睛,说道:“这孩子一看就没满周岁。”
陆沅唇角一勾,嚣张地说道:“本督说她周岁,她就周岁。”
也是,指鹿为马,舍你其谁?
孟芊芊不再说话,专心喂孩子。
陆沅坐在光秃秃的凳子上,一没靠背的,二没搁脚的,十分不舒服,他整个人透出一股冰冷和烦躁来。
看得出他在极力隐忍。
京城大概没人能料到,威风八面的大都督,居然也有被一个小奶包憋得发不出火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小家伙终于吃饱喝足,打了两个奶嗝,小下巴一扬,无比神气地睡着了。
其间,孟芊芊与大都督都没提陆家人赴抓周宴的事。
他俩,一个不在乎,另一个也不在乎。
孟芊芊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大都督与小家伙早不在了。
若非自己怀里残留着淡淡的奶香,她怕是要以为那对父女根本没有来过。
她染了风寒,便没去给老夫人请安,独自留在海棠院养病。
李嬷嬷给孟芊芊炖了燕窝。
孟芊芊正吃着,枫院的管事嬷嬷过来了。
原来,是昨日林婉儿挑了好几匹料子,让人送到府上。
一大早,人家便送过来了,正在府里等结账呢。
孟芊芊道:“让她自己结,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买的料子。”
钱嬷嬷震惊得无以复加。
见她不走,孟芊芊问道:“还有事?”
钱嬷嬷回过神,惊疑不定地说道:“倒的确有第二件事。枫院那边每日需得吃一碗血燕,是给林姑娘补气安胎所用。可咱们府上的血燕是有定数的,吃多少,便上库房取多少。今儿绿萝去取,没取着。”
她说着,故意看了李嬷嬷一眼,认为是李嬷嬷在刁难枫院。
毕竟大少夫人在府里当了几年的软柿子,是出了名的大方,好拿捏。
孟芊芊放下勺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是我的意思,林姑娘想吃,让她自己使银子。”
燕窝珍贵,又从远处运来,到京城后一斤能卖到三十两的高价,血燕更不必说了,百两都是便宜的。
老夫人每日一碗,有时二夫人与陆玲珑也会去蹭几碗,这还不提老夫人连吃带拿往娘家送的,每个月下来,单单燕窝便得花掉数百两。
孟芊芊从前自己舍不得吃,可瞧瞧,多年真心都喂了一群什么白眼狼。
钱嬷嬷望着孟芊芊桌上还剩的一大碗血燕,讪讪笑道:“林姑娘那不也是在为陆家开枝散叶吗?这银子,怎能让林姑娘自个儿掏呢?再说了,您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浪费了不是?”
孟芊芊淡淡说道:“我便是吃一半,倒一半,那也是我的事。她不想掏银子,就别吃。”
钱嬷嬷没想到大少夫人的态度如此强硬,赶紧去福寿院禀报了老夫人。
老夫人气了个倒仰,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去训斥孟芊芊,让孟芊芊别不识抬举,那些料子是给她未来曾孙买的,燕窝也是给她未来曾孙吃的。
孟芊芊道:“祖母既如此疼爱自己的宝贝曾孙,不如把枫院的银子掏了吧,也算做曾祖母的一片心意。不贵,也就七八百两。”
“她当真这么说?”
“是啊,老夫人,千真万确,奴婢不敢信口雌黄。”
老夫人气得直咬牙:“这丫头反了天了!”
七八百两,她才不掏呢!
嬷嬷道:“听说昨日大少爷带了林姑娘去赴宴,是不是因为这个?”
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不是她自个儿乱跑?有人替她圆了场,她不感激,反而断了人家的用度……当初我就说不能娶这种小门小户的丫头,成日里争风吃醋,难怪霄哥儿不进她的屋!”
海棠院。
孟芊芊吃完燕窝,对李嬷嬷道:“这批燕窝吃完,再也不买了。”
李嬷嬷迟疑:“这样一来,老夫人那边岂不是也没得吃了?”
孟芊芊道:“还是那句话,要吃自己买。”
昨日受了那么大委屈,今日小姐做任何决定,李嬷嬷都能理解。
可撒气归撒气,不能触及原则。
老夫人就是陆家的原则。
李嬷嬷关上房门。
“小姐,你和奴婢交个底,你究竟是怎么个打算?是想给陆家施压,拿捏住林姑娘,还是——”
孟芊芊摇头:“我拿捏她做什么?她只要不来惹我,我可以对她视而不见。”
李嬷嬷道:“那小姐这么做……”
孟芊芊认真说道:“嬷嬷,当年是陆家求上门来娶我的,祖父舍不得我年幼远嫁,老太爷一再保证,会善待他的孙女,绝不让他孙女在陆家受半分委屈。这几年来,我尽到了一个妻子的本分,也全了一个儿媳、孙媳的孝道,该给的,不该给的,我全给了,可我,得到的是什么?”
“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一个榨干自己的婆家。”
“嬷嬷,我不想再这样了。”
一大早,陆凌霄去了趟军营,回来便听说了料子与燕窝的事。
他眉头一皱:“先让松竹院结。”
下人说道:“松……竹院的用度也没了。大少爷,从今日起,您,是个穷光蛋了。”
陆凌霄虎躯一震!
这都什么事?
怎么他就成穷光蛋了?
会不会说话了?
陆凌霄冷冷瞪了下人一眼:“谁停的?”
下人悻悻地说道:“大少夫人。”
陆凌霄这些年一直在北凉与边关,回到家后也不曾过问府上的庶务,理所当然地以为中馈仍是祖母或母亲在打理。
自然,若是孟芊芊也无不可,毕竟祖母年事已高,母亲也不宜操劳,她作为孙媳、儿媳,分担一二也是应该的。
海棠院。
孟芊芊正在看话本,半夏没精打采地打了帘子入内:“小姐,姑爷来了。”
所有的失望都不是突然爆发,而是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里累积的。
半夏再见到姑爷,也没从前那般高兴了。
陆凌霄没去和一个下人计较,他一进屋便感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屋外天寒地冻,这里温暖如春,老夫人的屋都没这般暖和。
“祖母都只用两盆炭,你倒好,三盆,小小年纪,如此畏寒么?”
他冷哼一声,打算坐下,却发现孟芊芊身边的椅子上全放了东西。
他看向半夏。
半夏把头一甩出去了。
他蹙眉,只得坐了个不大舒服的凳子。
孟芊芊没理他,继续看话本。
陆凌霄看了她一眼,压下心中不快,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不过这都过去一晚上了,气该消了。”
孟芊芊看书的兴致被打断,眉间闪过一丝冷燥。
她夹上书签,合上话本。
“什么叫过一晚上,气就该消了?在夫君眼里,发生过的事,只要你装聋作哑,我便能自行克化,全都不必解决,就这么过去了?”
陆凌霄不想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昨日的事是我思虑不周。”
孟芊芊淡道:“真是敷衍。”
陆凌霄被戳中痛脚似的,蓦的站起身来:“孟氏!你别得理不饶人!都说了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你会去找我,你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雨不就好了?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你一个女人来担心?”
孟芊芊听笑了。
他是怎么有脸讲出这种话的?
他自己又带外室、又把她撇在马车里、任她风吹雨打的种种恶劣行径,他是一个字也不提!
如果她真找个地方避雨。
他会不会又说,不是让你在马车里等吗?谁让你去布庄了?害我花时辰找你,抓周宴都耽搁了!
“既然认为是我的错,又为何假惺惺地来道歉?”
陆凌霄皱眉道:“你有完没完了?你不是没事吗?”
孟芊芊冷声道:“我没事就该原谅你吗?我没事是我命大,不是我的好夫君你有所作为!我要歇息了,夫君请回吧!半夏,送客!”
客?
他是她夫君,是这个院子的男主人!
半夏冷着脸挑起帘子:“姑爷!您走吧!”
陆凌霄属实有些被气到了,被一个女人撵走,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索性一屁股坐下,不走了!
半夏催促:“姑爷——”
陆凌霄厉声道:“滚出去!”
李嬷嬷将半夏拽走了。
孟芊芊冷笑:“陆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
陆凌霄鲜少冲女人发火,发完也有些后悔,平复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
“孟氏,我今日来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祖母让你当这个家,是信任你,你就该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而不是成天与婉儿争风吃醋,对自己夫君恶语相向。我说过,会对你好,这话依然作数。”
听到当家二字,孟芊芊笑了:“夫君今日……不是来道歉,是来要银子的吧?”
陆凌霄正色道:“这是两码事,不必混为一谈。”
孟芊芊风轻云淡地说道:“好,那就依夫君的,只谈银子。”
陆凌霄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芊芊拿出一本账册:“夫君在边关五年,从未往家中寄过一个铜板的家用,想必手头攒了不少银子,不如就把这几年欠妾身的银子还上吧?”
陆凌霄一头雾水:“我何时欠了你的银子?”
孟芊芊一脸惊讶:“祖母没告诉夫君吗?这几年,府上的用度一直是用妾身的嫁妆垫付的,就连当年欠下的巨额债款,也是妾身过门后才还清的!”
“你胡说!”
“妾身有没有胡说,夫君自己去账房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孟芊芊讲的算是留情面了,当初陆家连宅子都抵出去了,不是孟芊芊及时把宅子赎回来,一家人早流落街头了。
“其实妾身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女子在家从父,在外从夫,为夫君花点银子,妾身甘之如饴。可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又立下赫赫战功,为三军表率,想来……是不屑于花女人银子的。我用嫁妆贴补夫君不打紧,倘若坏了夫君名声,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夫君以为呢?”
孟芊芊用最温柔的语气,讲着最犀利的话。
陆凌霄但凡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丢下这份自尊。
孟芊芊叹息一声:“不若这样,我偷偷替夫君瞒着吧!李嬷嬷,你赶紧去拿银子,把林姑娘的账结了!千万别说是我给的!要说是夫君自己的军饷!夫君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用不着!”
陆凌霄神色冰冷地站起身,拂袖离去!
李嬷嬷与半夏长松一口气。
方才她们多怕将军被小姐气到,直接对自家小姐动手啊!
“小姐,你今日算是彻底把遮羞布给揭掉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狗急了还跳墙呢,真惹恼了姑爷,姑爷一怒之下休了小姐……可怎么办?届时,他们嫁妆也不还,咱们没法子的。”
说的好,嫁妆归于女子,可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公道?
被休的,说到底都是娘家干不过婆家,若干得过便是和离了。
小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一个靠山也没有,是很难斗过陆家的。
半夏一听这话,立即慌了:“小姐!”
孟芊芊道:“无妨。”
男子休妻有七出,女子被休也有三不去。
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是说无娘家可归的不能休,为婆家服丧三年的不能休,娶妻时贫贱后来富贵的,也不能休。
她可是为陆凌霄和他祖父服满了丧期的,陆凌霄想休她,门儿都没有!
不过,李嬷嬷的担忧不无道理。
她确实该早做打算。
“嬷嬷,你去把这几年的账本全部拿来,算算我的嫁妆还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