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射圃日闹成这样,竟全都是水逸箫设的一场为扳倒璘王的局,我倚在床榻上,飘端着每过一日便来为我诊脉,我看着她,穿着寻常白衣,问道:“你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不要紧么?”
飘挽起我的袖口,道:“我以宫人的身份,蛰伏在桓王身边多年,无须担心。”我颔首,闭目躺在床榻上,“你这人,这么关心别人,怎么不多关心关系自己?这又无旁人,你就不想知道?”替我放下袖口,飘坐在我的床榻边。
我无力的摇摇头,“要是有好消息,你又岂会瞒着我?这几日我迷迷糊糊的,怎么不见湛王来看我?”飘执针的手一顿,慢慢嵌入我的右手,“他去楼兰了。楼兰?”那里大漠风沙,他怎会?“你别想了,他是为你去找解药了。说起这湛王,他对你倒不是一般的好。”飘为我拭针,“这次放完血,足以撑到回长安了。”
飘对湛王的言辞,我倒未曾多想,只是这回长安?“射圃祭典闹成这样,陛下震怒,桓王他们已经着手准备回京了。你身子弱,这是他给你连夜赶制的衣服,早些休息明早上路。”飘起身要走,我朝她颔首致谢。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几时?
第二日
我穿上了逸箫为我连夜赶制的茶色秋衣,在高玥的搀扶下,我坐在了梳妆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樱唇血气全无,腰肢屈屈偎偎,透过衣袖依稀能见到那吓人的黑色,“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吓人?”高玥强挤出一丝笑容,“谁说的,我们家小姐永远是最美的!”
她打开镜奁,拿出一个沉香木梳,为我打理着已经有些干枯的头发,我淡淡道:“只要能遮住病容就好,别太浓重了!”高玥含泪点头,轻轻地为我挽了一个髻,插上一支兰花簪。
水逸箫走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件雪白色的大氅,他轻轻为我披上,在我的胸前打了一个平安结,问道:“可还冷吗?”我微微摇头,撒娇般的回道:“不冷了!”他将我抱起,我挽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眸子,他的身体好暖,让人一刻都不想离开。
他抱我坐在了马车内,我看着马车的座位皆用毛织品铺好,我倚在了车内,身上盖着那个用白狐皮做的大氅,高玥道:“小姐,桓王爷还真是细心呢,你看这里这么暖和!”
我看着马车外那个淡青色的身影,浅浅一笑,那白衣老者又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眼前的一切已经迷离,高玥为我扯了扯大氅,“小姐睡一会吧!”我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眼泪在高玥的眼眶里打着转转,“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变成了这个样,还不急死啊!”我捧着高玥的小脸,替她擦着眼泪,“别哭了。”我靠在了高玥肩上,清楚的感觉到,生命在我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逝,再强的毅力依然抵御不了睡魔,我的嗜睡已经变得愈发的重了,睁眼已近黄昏了。
窗帘被人掀起,我勉强睁开眼,“清淋,可还好吗?”我看着眼前隽冷的男子,他是那般的好看,却又为何想不起他?
他的手僵在那,脸上难掩悲伤,缓慢的放下窗帘,耳畔回荡着飘的话,“蛇毒与雪蒿深狼毒对人的侵蚀实在太大,毒药会随着血液流进人的五脏、六腑,甚至大脑!如果那毒真进入了大脑,那便是死症已现!”
“那如何判定毒已流入大脑呢?”
“毒液会破坏人的记忆,那时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他抬头,冷漠如初,为什么会这样,无论是母后还是水姬,如今是清淋,下一个——又会是谁?
山中回荡着凄惨的鸟鸣,他迅速作出反应,“有人来了!”抬眉间,成千上万名的死士已将车队团团包围,领头的男子脸上赫然带着黄金面具,“是你们!”怒火已然烧红了眼睛,水逸箫拔出剑向男子走去。
那男子跃身下马,仿佛凌然于万物,他与水逸箫开始了一场精妙绝伦的较量。
我坐在马车内,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墨绿色宫装的女孩,“小姐!”她推了我一下,那是一支穿透我心脏的剑,一个声音传来,“你有病啊!王子交代不许伤墨清淋分毫,她要是死了,我们就没法活了!”
那个人的手便抓在了我的腰际,将我扛在身上,“你是谁?我又是谁呢?”头巨痛无比,口中脱出了一个不知是谁的名字,“逸箫!”这一切的一切已再难想起……
水逸箫回眸望着我,桃花眼里满是怒火,“放了她!”那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道:“放了她?这次行动目的就是她,我怎么能放了她?”
水逸箫的剑与那男子的刀碰撞产生火花,“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在这条路经过?”那男子听后笑道:“你以为呢?其实早就有人暴露了你的行踪,这一次是,上一次也是!你无比尊贵的天皇贵胄,可又能如何?却被自己的亲兄弟所出卖,到最后连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我真为你感到悲哀!”水逸箫迸发了十成的内力向那男子刺去,男子借力打力飞身回到了马上,接过还在昏迷的我,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清淋!”那声音愀怆忧碎,仿佛揉碎了深沉的天空,残阳似血,染红了天空碧蓝的心,“逸箫!”马背上的我已然喊出这样的一个名字。